探亲假(第9/10页)

“哎,那又有什么关系?”她问道,“我不在乎他在战争中做什么或者没做什么;那又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想你说得对。”她收起钱包时他说,他仔细看着她。“可是呢,你爱这几个人中的谁吗?”

“哦,这个嘛,当然,我想是这样。”她说,“可是话说回来,那样不难,不是吗?”

“什么不难?”

“爱上谁呀,如果他挺好,而且你也喜欢他。”

这句话,让他在第二天一整天里考虑了很多。

第二天夜里,他应邀“去吃晚饭什么的”,他严肃而仔细地看看了她住的那套所配家具不足的白色公寓,认识了她的室友,爱琳。她看样子有三十五六岁,从每次她眼睛一扫和露出微笑看来,显然她喜欢跟一个年龄小她很多的人同住。一开始她让科尔比感觉不自在,是在说他真是个“挺帅的小伙子”时,然后她对玛西娅兑了酒而犹豫、大惊小怪,酒是用便宜的美国混合威士忌加苏打水,没加冰。

后来发现晚餐比他原来想象的还要凑和,是用午餐肉、土豆丁、奶粉做的砂锅菜。他们都坐到餐桌前时,科尔比说了句什么话让爱琳开心大笑,而他根本没想要说得那么滑稽。平静下来后,她眼睛闪着光,转过身子对玛西娅说:“哦,他挺可爱,你哥哥,不是吗——你知道吗?我想你说他说得对。我看他的确是个处男。”

有好多方式来承受极为难堪的情形:科尔比本来可以满脸通红地低下头,要么也许可以往嘴唇间塞一根香烟,点着,眯着眼睛,用眯得更细的眼睛打量那个女的,说:“是什么让你这么想?”但他却是哈哈大笑。在足以显示了她们那样以为有多么荒唐之后,他还是笑了又笑;他坐在椅子上笑得缓不过劲,停不下来。

“……爱琳!”玛西娅说,她也脸红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那样说过。”

“哦,那,对不起,对不起,怪我。”爱琳说,可是等他终于恢复常态,同时感到有点反胃后,隔着上面放得乱七八糟的桌子,她眼里仍然有一丝亮光。

玛西娅的火车会在九点钟从伦敦北边挺远的某个火车站开,所以她得赶快。“哎,保罗,”她在忙着收拾手提行李箱时说,“你真的没必要一直送我过去;我还是自个儿去好了。”

可是他坚持要去——他想离开爱琳——他们就紧张地一起坐地铁,也没交谈。可是他们下错了站。“天哪,真蠢,”她说,“现在我们得走路了。”他们走路时,又聊了起来。

“我根本不知道爱琳发什么神经,说那么傻的话。”

“没关系。忘了吧。”

“因为我只是说你显得很年轻。那样说很难听吗?”

“我想不是。”

“我是说谁会介意自己年轻呢,真是的——大家不都想那样吗?”

“我想是吧。”

“哦,你想不是,你想是。嗯,是真的——的确谁都想年轻。我现在十八岁吧,有时候我想再回到十六岁。”

“为什么?”

“哦,那我就可以更聪明地处理一些事情了,我想;努力不去那样追逐军装——英国还有美国的;我说不好。”

这么说,她十六岁时就跟男人睡过觉了,要么是跟某个大胆的英国皇家空军的小飞行员,要么是某个嘴上抹蜜的美国人,也许跟两种人都睡过。

他走累了,拎那个手提行李箱也拎累了,需要运用意志力来提醒自己可是个步兵。后来她说:“哦,你看,我们赶到了!”他们跑了最后的五十码进站台,跑过带回音的大理石站台。可是她要坐的火车已经开走,下趟车要再等一个钟头。他们不自在地在一条旧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后来他们又走到街上呼吸新鲜空气。

她从他手里拿过手提行李箱,放下来靠着一根电灯柱的基座,然后动作漂亮地坐下来,把她漂亮的两腿叠了起来。她的膝盖也漂亮。她显得很沉着。她今天晚上走的时候,知道他是个处男——她永远都会知道,无论她还会不会再次见到他。

“保罗?”她说。

“什么?”

“哎,那些照片上的男孩只是跟你开玩笑——我不知道我干吗要那么做,除了犯傻。”

“好吧,我就知道你在开玩笑。”即使这样,听到她那样说,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他们只是我认识的男孩子,当时我经常去彩虹角,红十字会俱乐部在那里开舞会。他们都没有真的向我求过婚,除了切特,那可以说只是开玩笑,因为他说我长得漂亮。要是我跟他较真,他会窘死的。”

“好吧。”

“刚才我跟你说我十六岁时追逐军装也挺蠢的——天哪,我十六岁时很害怕男孩。像我们这样年龄的人言过其实地声称懂得更多——关于性之类,这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