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亲假(第10/10页)

“不,不,我不知道。”他开始越来越喜欢她,然而又担心如果继续让她说下去,她很快就会坚持说自己还是个处女,好让他开心一点;那几乎肯定是照顾他面子而说谎,所以会让他感觉更糟糕。

“因为我是说,我们都还有整个一生。”她说,“不是吗?就拿你来说吧,你很快就会回家,上大学,好多年里都会有女孩子在你生活中来来去去,最后你会爱上某一位,不正是那一点,才推动这个世界转动吗?”

她对他一片好心,而他不知道是该感激她,还是让自己的悲哀再加重一点。

“再说我吧,嗯,我现在就爱着一个人,”她说,这一次,她脸上完全没显得是开玩笑。“自从我们见面后,我就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没机会。我是要跟他一起去布莱克浦那边待一个星期。他叫拉尔夫·科瓦克斯,他二十三岁,是个轰炸机上的腰部机枪手,不过他才执行过十三次飞行任务,因为他的神经出了点毛病,从那以后就进进出出医院。他可以说是个小个子,长相滑稽,他想做的,只是穿着内衣坐着读好书,他会成为哲学家,我可以说开始觉得没有他我活不了。明年我也许根本不会去美国,也许会去海德堡[2],因为拉尔夫想去那儿,唯一的问题,是他肯不肯让我跟着他。”

“哦,”科尔比说,“我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你‘明白了’?你不是很会聊天啊,你知道吗?你‘明白了’,我跟你说的事情这么少,你又怎么可能‘明白了’?天哪,就凭你那双又大又圆的处男眼睛,又怎么会看明白任何事情?”

他从她身边走开,低着头,因为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可做,可是他没走多远,她就追着跑过来,她那双小小的高跟鞋在人行道上声音清脆。“哦,保罗,别走,”她叫道,“回来,请回来。我抱歉极了。”

他们就一起回到行李箱靠着灯柱放的那里,但这次她没有坐下。“我抱歉极了。”她又说,“哎,别送我上火车,我想在这儿告别。只是听着,听着,我知道你会没事的。我们俩都会没事的。特别重要的是要相信这一点。嗯,上帝保佑你。”

“好吧,上帝也保佑你,”他说。“也保佑你,玛西娅。”

接着她胳膊抬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有一阵子,她整个苗条的身躯贴着他的贴了一会儿,她泣不成声地说:“哦,我的哥哥。”

之后,他一个人走了很远,走得完全没有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的军靴后跟沉着而节奏均匀地踏着,他的脸上,是个心里在考虑几件事情、讲究实际的年轻人的样子。明天他会给他妈妈打个电话,说他已奉令回到法国,“职责所需”——这个短语,她既不会明白,也不会提出疑问,然后一切就结束了。在这样一个复杂而说英语的大地方,在剩下的七天时间里,绝对有理由期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女孩。


[1] 又称阿登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1944年在西线最大的阵地反击战,以德国失败而结束。

[2] 德国西南部城市,著名大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