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2/38页)
听他一说,我愣住了。前面我曾提到这位王子与他的弟弟俄衮和老迈的父王大动干戈的事。
“这么说,你被打败了?”我问。
“只在一场微末的马上交锋中落败,”他说,“掉头走开就是了,原非什么大不了的事,谁知却迷了路,误闯葛罗。往回走不到三里路,我的马跛了。糟糕的是,我弟弟的兵力全都布阵在边界。如果你能掩护我一两天——毫无疑问地,天一亮,他的使者便会登门拜访你们——让我能遁入伊术,潜行回到我在伐斯境内的根据地,不需多久,我便能让全世界和他瞧瞧到底我有没有被击败。”
“这倒是好策略,王子,”我说,“不过,我们若是接受你的求援,根据外交惯例,就必须保护你。我这做女王的,还不至于幼稚到认为目前是可以和伐斯打仗的时机。”
“这么天寒地冻的夜晚不适合露宿。”他说。
“王子,如果你不是来求援的,我们倒很欢迎你。不过,你的这种身份实在对我们构成极大的危险,若是把你当囚犯,我倒可以替你安排住宿。”
“囚犯?”他说,“那么,女王,后会有期了。”
他纵身一跳,毫不疲惫的样子(虽然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沉重的倦意)。只见他熟练地拔腿就跑。这一跑,反而更糟。我根本来不及告诉他前面有块大磨石。他整个人仆跌在地上,立刻机灵地爬将起来。但是,只听他尖声叫痛,又挣扎、又咒诅,最后终于安静下来。
“不是骨折,便是脱臼,”他说,“愿瘟疫临到那位替人设计膝盖的神。算了,女王,叫你的侍卫带枪来吧。囚犯就囚犯。只是,牢狱之后,不会是我弟弟的断头台吧?”
“如果能力够的话,我们会救你,”我说,“只要不必和伐斯打仗,我们会尽量为你想办法。”
我已经说过,侍卫房就在王宫的这边,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一面走向前去叫人出来,一面盯住楚聂王子。一听见侍卫出来的声音,我便告诉他:“用你的连兜帽遮住脸。愈少人知道我的俘囚是谁,我愈能自由筹幄。”
他们扶他起来,把他踉踉跄跄带进大厅,安置在壁炉旁的一条长几上。我呼人端给他酒和食物,又叫理发师替他包扎膝盖,这才走进寝宫。亚珑已经离开了。父王的病势更加恶化,他的脸色暗红,呼吸声嘶哑。看来,他已不能说话,眼睛来回游移在我们三人之间,真不知他感觉如何,在想些什么。
“你跑到哪里去了?孩子,”狐问,“有个惊人的重大消息。刚才一个快骑哨兵前来报信,说伐斯的俄衮带着六十——或许八十——人马越境直驱而入,此刻正停驻在十里之外。他表明是来搜索哥哥楚聂的。”
作王真是容不得人实习!昨天,我对有多少外夷武装入境,可以不闻不问,毫不关心;今晚,听到这消息便像被人迎面击了一拳。
“他若非真以为我们知道楚聂的下落,”巴狄亚说,“便是乘人之危犯境弱邻,借此耀武扬威一番,为的是洗雪他懦弱的臭名。”
“楚聂是在这里,”我说,等不及让惊讶中的他们开口说话,我便叫他们一起到栋梁室,因为我实在受不了父王瞪视我们的眼神。别人似乎也已把他当死人看待了。我呼人把灯和火放进塔楼,也就是当初关赛姬的牢房,一等楚聂王子用膳完毕,便把他带到那里。吩咐妥当,我们三人便赶忙商议对策。
关于三件事,我们三人意见一致。第一,如果楚聂度过目前的难关,他极有可能击败俄衮,统治伐斯。至于仍然在位的老王则已行将就木,根本不必加以考虑。而这场纷争持续愈久,楚聂的声势可能集结愈壮,因为俄衮为人诡诈又残酷,许多人对他深恶痛绝;此外,最糟的是,他第一次上阵(远在这些纷争之前),便蒙上懦弱的丑名,叫人瞧不起。第二,倘若楚聂继位为伐斯的国王,远比俄衮更能与我们敦睦邦交,如果我们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对他伸出援手,情况尤然。不过,第三,情势实在并未危及到必须与伐斯交战,更别说与俄衮及其党羽了;一场瘟疫使葛罗丧失许多壮丁,到目前为止,我们甚至尚未有任何谷获。
这时,我突然灵机一动。
“巴狄亚,”我问:“俄衮的剑术如何?”
“坐在这桌旁的,就有两个比他高明,女王。”
“任何可能重揭他懦弱疮疤的举措,他一定会小心避免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