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之爱(第17/75页)
“小娜,你耍滑头,弄这种事……”
“我才不耍滑呢,这也是一招嘛……”
我几乎晕眩过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只隐隐约约地听见娜奥密娇滴滴的声音,看见她妩媚迷人的脸蛋,那张脸浮现着嗤鄙般的奇妙微笑……
“耍滑头,耍滑头,打扑克哪有这一招……”
“哼,怎么会没有呢?女人和男人赌输赢,什么招不用?!我小时候在家里看姐姐和男人玩纸牌游戏,她就使用各种花招。打扑克和玩纸牌不都一样吗……”
我这才明白,安东尼大概也是这样逐渐在克里奥帕特拉面前失去反抗力,任其摆布,最后被彻底征服的。让自己宠爱的女人具有自信心本是一件好事,其结果却是自己失去了自信。事情到这个地步,就很难战胜女人的优越感,招致意外的飞灾横祸。
八
娜奥密十八岁那年秋天,残暑炎热的九月初旬的一天傍晚,由于公司没事,我便提早一个小时回到大森的家里,没想到一进大门的院子里,便看见娜奥密和一个陌生的少年正在谈话。
那少年的岁数与娜奥密差不多,看样子最多不过十九岁,穿着白地碎花单衣,头戴美国人喜欢的那种草帽,帽子上系一条鲜艳的绸带,一边用文明杖敲打自己木屐前的地面一边说话。虽然看不清楚,但觉得他红脸浓眉,五官端正,站在百日红、夹竹桃和美人蕉的花草掩映中,只能隐约看见他的侧面和头发。
男人发现我已进门,便摘下帽子,对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又回头一边对娜奥密说:“那我走了。”一边匆匆朝门外走去。
娜奥密也站起来,说:“再见。”
男人依然脸朝后,回答一声:“再见。”他从我面前经过的时候,用手轻轻扶着帽檐,似乎故意遮挡脸部。
“这个人是谁啊?”
我的心情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碰见一个奇怪的场面,产生轻微的好奇心。
“那个吗?他是我的朋友呀,名叫滨田……”
“什么时候交的朋友?”
“早啦—他也去伊皿子学声乐。别看满脸粉刺疙瘩,脏兮兮的,唱歌可真棒,是个出色的男中音。前些日子的音乐会上,我们还一起参加表演四重唱。”
其实,娜奥密没必要奚落他满脸粉刺,她这么一说,反而引起我的疑心。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平静自如,与平时比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常来玩吗?”
“不,今天是第一次,说是到附近有事顺便过来。他说准备成立交际舞俱乐部,让我一定参加。”
不言而喻,我自然有点不愉快,不过听娜奥密这么一说,觉得那个少年到家里来的确就是这个目的,没有别的意图。看来娜奥密没有撒谎。他和娜奥密在我即将回家的时候在院子里谈话,仅仅这一点就足以打消我的疑虑。
“那你答应他去跳舞了吗?”
“我说考虑一下……”娜奥密突然娇声娇气地说,“我不能去吗?嗯,让我去嘛。你也参加俱乐部,咱们一起学,不是很好吗?”
“我也能参加吗?”
“当然,谁都可以参加。由伊皿子的杉崎老师认识的一个俄国人教。说是从西伯利亚逃出来的,没钱花,生活困难,大家为了帮助她,才成立这个俱乐部,所以收的学生越多越好。好吗?让我去吧。”
“你没问题,我能学会吗?”
“当然可以,很快就学会了。”
“可是,我缺少音乐方面的修养。”
“音乐嘛,学着学着自然而然就会了……你不学不行,光我一个人学也跳不了。你也学会了,咱们可以经常出去跳舞啊。这样每天就在家里玩,太无聊了。”
其实,我已经有所觉察,娜奥密最近似乎开始觉得生活太枯燥无味。算起来,我们搬到大森营造共同的小窝不知不觉快四年了。这四年间,除了暑假以外,其他日子都关在这“童话的新居”里,与外面广阔的世界没有来往,什么时候都只是两个人厮守在一起,各种各样的“游戏”都玩遍以后,自然觉得单调乏味。更何况娜奥密是个没长性的人,不论什么游戏,起先乐此不疲,玩得着魔,但绝不会长期坚持下去。可要是没事闲待着,不出一个小时就开始坐立不安,心情急躁,什么扑克、军棋、模仿电影演员这些游戏都玩腻以后,只好到荒废多时的花坛去摆弄花草,手脚麻利地翻土、撒种、浇水,然而这也不过是聊慰一时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