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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视着木门,想着里面有什么。他想在她面前表现他多强、多么耐高温吗?他说他没有带女孩进过蒸汽室是什么意思?他带她们去别的地方,还是说这是邀请她跟随的意思?她感觉她仿佛掉进爸爸的漫画书里的宇宙,在那里你口是心非,词不达意。

翠克西迟疑地脱下衣服。这样的动作,而威立就在附近,立刻令她联想到那天晚上在丽芙儿家的派对里玩脱衣扑克。可这次没人在看,这个游戏没有规则,没人告诉她必须做什么。她明白,这完全不同,选择权在她手里。

如果她穿着胸罩和内裤走进里面,那就像是穿着比基尼泳装,不是吗?

她颤抖了一下,打开矮门爬了进去。

热气扑进她的身体,像一道固体的墙。不只是热。它是个桑拿加蒸汽室加篝火全部一起享受,然后再上升一个等级。她脚下是光滑的胶合地板。蒸汽弥漫,她什么也看不见。

在漂浮的雾气中,她看到一边有个五十五加仑的铁油桶,里面在烧火。桶上面放了个铁鸟笼,笼子里摆了些石头,鸟笼旁有个装了水的金属容器。威立蹲在地板上,他的膝盖弯到胸前,他的皮肤一块一块红红的。

他看到她时没说什么,翠克西知道,因为如果她张开嘴巴,喉咙一定会喷出火来。他什么都没穿,两腿间只有黑影,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穿太多了。她坐到他旁边。这么小的空间里实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感觉他把什么东西包在她头上。一块浸过水的布,用来遮盖耳朵以防过热。他帮她把那块布打结的时候,上臂的肌肤碰到了她。

炉门的缝隙里透出的橙色光线照亮了威立。他的侧影发红,精瘦如猫。那一刻,即使他变成豹,翠克西也不会惊讶。威立拿着一个用铁丝将木棍和汤罐头绑在一起的长柄勺。他把勺子放进水桶里,舀出水倒在石头上,小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更多新鲜的蒸汽。他回到翠克西旁边,他的手在地板上离她很近,他们的小指头碰到了。

翠克西很痛,几乎超过极限。房间里像有脉搏跳动的声音,想在里面呼吸几乎是不可能的。热量以灵魂的形式上升,脱离了翠克西的肌肤。汗水流下她的背和腿间,她全身都像在哭泣。

当翠克西的肺快爆开了,她跑出门,进入冷的房间。她坐到地板上,热潮还在她身上翻滚,威立冲进来,腰间围着一条毛巾。他坐到她旁边,递给她一个罐子。

翠克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喝了下去。水冷却了她的喉咙。她把罐子还给威立,他的头后仰着,大口大口地喝水,每一次吞咽喉结都跟着蠕动。他转头面向她,微笑:“很疯狂,是吧?”

她发现自己在笑:“非常疯狂。”

威立靠着墙闭上眼睛:“我总是猜想佛罗里达是什么样子。”

“佛罗里达?跟这里一点都不一样。”

“你去过佛罗里达?”威立好奇地问。

“是啊。它只是,你知道,另一个州。”

“我想看长在树上的柳橙。我想去看除了这里的任何地方。”他转向她,“你在佛罗里达的时候做什么?”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翠克西得想一下。“我们去卡纳维拉尔角和迪士尼乐园。”

威立开始用手指抓地板:“我打赌你一定能适应那里。”

“因为那里俗不可耐?”

“因为你像小仙女。老是和彼得·潘在一起的那个。”

翠克西爆笑:“小叮当?”

“对。我姐姐有那本书。”

她想说他疯了,可是然后她想起《彼得·潘》讲的是一个不想长大的男孩的故事,她决定不介意这种比较。

“她很漂亮,”威立说,“她的身体里面有光。”

翠克西看着他:“你觉得我漂亮吗?”

威立没有回答,起身爬回了蒸汽室。等到她跟进去,他已经舀水倒在石头上。冒出的大量蒸汽让翠克西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摸索前进。她的手指摸到粗糙的木制地板,摸到与地板连接的墙,然后捋过了威立平滑的肩膀微凹的地方。在她把手抽回来之前,威立的手抓住了她的手。他把她拉近,他们在蒸腾的热气里面对面,膝碰膝。“对,你很漂亮。”威立说。

翠克西感觉她在坠落。她染了一头丑死了的黑发,手臂上下都有疤痕,可他好像都没注意到。她低头看他们交错的手指,深色与白色的肌肤交织。她让自己假装她的身体里可能有光。

“第一批白人来冰原的时候,”威立说,“我们本地人以为他们是鬼。”

“有时候我也以为我是鬼。”翠克西呢喃。

他们互相靠着,也许是蒸汽让他们如此接近。就在翠克西以为这里快没空气了的时候,威立的唇覆到她唇上,帮她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