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勒曼:一位被遗忘的大师(第2/9页)

这些人的作品坚定了他对富有表现力的旋律的偏爱,及他对旧的对位法则的厌恶。幸运之神终于降临在他头上。他距离汉诺威和沃尔芬比特尔不是很远,这两地著名的小教堂是新音乐风格的中心。他经常到这两座城市旅行。在汉诺威,他学到了法国风格的创作手法;而在沃尔芬比特尔,他学到了威尼斯的戏剧风格。两地的宫廷拥有优秀的管弦乐队,泰勒曼热情地研究了不同乐器的特点。他说:“若不是我感到特别迫切想学各种乐器——除古钢琴外,还有小提琴和长笛、双簧管、德国长笛、芦笛、古提琴等等……直至低音古提琴和低音长号——的话,我本该成为一名更加精湛的器乐大师。”这是现代音乐家的一个特点:作曲家不再寻求像巴赫和亨德那样只演奏一样乐器(分别为古钢琴和管风琴),并成为这种乐器精湛的演奏家;而是要掌握所有乐器的来龙去脉。泰勒曼强调这种学习对作曲家很有必要。

在希尔德斯海姆,他为天主教会创作康塔塔(尽管他是一位坚定的路德教徒)。他也为由他的一位老师创作的一些剧本配乐。这些戏剧属于喜歌剧的范畴,其中的宣叙调由演员朗诵,而咏叹调则由演员演唱。

但是,此时的泰勒曼已经二十岁了;他的母亲同海顿的父亲一样,不愿看到儿子变成一名音乐家。泰勒曼与亨德尔一样,没有违背家庭的意愿。1701年,他来到莱比锡,计划在那儿学习法律。在途经哈勒时,他非常凑巧地结识了十六岁的亨德尔。尽管后者应该学习法学院的课程,但他却打算成为一名管风琴师,并且已经在城中获得了在他这样的年纪罕见的名气。两个男孩很快建立了友谊。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分手。泰勒曼继续他的旅程,心情非常沉重。但是,他坚持到达了莱比锡。可是,这个可怜的男孩陷入了接踵而至的诱惑之中。他同另一名学生合租了一个房间。进入房间,他看到的是乐器挂满了房间四壁和角落。他的同伴是一位音乐狂,每天都对着他演奏,折磨他;泰勒曼勇敢地隐瞒了他是一位音乐家这一事实。但故事的结局总是不可避免的。有一天,泰勒曼忍不住向他的室友展示他作的一首赞美诗(泰勒曼抗议说,是他的朋友在衣箱里发现了这首曲子)。这位朋友觉得最好是公布这一秘密。这首赞美诗在圣·托马斯教堂上演。欣喜若狂的市长派人找来泰勒曼,送给他一笔钱作为酬谢,并且委托他每两周为教堂创作一首乐曲。这一切太具有诱惑力了。泰勒曼写信告诉他母亲,他再也无法坚持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必须创作音乐。他母亲只能送上她的祝福;泰勒曼终于可以成为一名音乐家了。

我们看到,当时的德国家庭对允许他们的儿子从事音乐这种想法是多么反感;奇怪的是,许多伟大的音乐家——舒茨,亨德尔,库瑙(Kuhnau),泰勒曼——开始时都被迫学习哲学或法律。但是,这种训练似乎并未对作曲家造成任何伤害;而今天的音乐家(即使是那些受到最好教育的音乐家),其文化修养都相当低。仔细反思一下这些例子会对他们有所帮助。它们证明了,综合教育可以同音乐知识协调得很好,甚至可以丰富一个人的音乐知识。就泰勒曼而言,他无疑应把他最高境界的音乐品质之一——他在音乐中对诗歌的现代感觉,不论是借助抒情的朗诵来诠释,还是给翻译成交响性的描述——归功于他的文学修养。

在莱比锡的这段时间,泰勒曼发现自己在同库瑙竞争,尽管他公开宣称——至少他这样告诉我们——他对“这位非同寻常的人物”的“令人惊叹的品质”怀有最深厚的敬意。但他还是令库瑙感到深深的屈辱。正处在生命黄金时期的库瑙非常愤慨;一位乳臭未干的法学院学生竟然被委托每两周为圣·托马斯教堂谱写一首乐曲,而他正是该教堂的圣咏队领唱。这种做法确实有些失礼于库瑙,但它也显示出新音乐风格如何深刻地响应了大众的需求,因为仅仅听到了一首新风格的短乐曲,人们就偏向于一位没有资历的学生,而冷落了著名的音乐大师。实际情况还不止这些。1704年,泰勒曼被选为新教堂(从那时起改称为圣马太教堂)的管风琴师和圣咏队指挥,并且规定:“必要时,他也可以指挥圣·托马斯教堂的合唱队;这样,在发生变故时,能够找到一位有才能的乐师替补。”“发生变故”的本意是“当库瑙先生过世时”;因为库瑙身体虚弱,健康状态很差;当权者已经预见了他的死亡——但是他却设法拖延到1722年。库瑙感到整个过程都令他气愤是可以理解的。而更令他十分恼怒的是,泰勒曼成功地取得了对歌剧的专制权,尽管通常来讲,这种做法与管风琴师的职位并不相符。所有的学生都蜂拥到他身边,他们立即被他年轻的名气、剧院的诱惑和可望的收益吸引了。他们抛弃了刻薄、怨声载道的库瑙。在写于1704年12月9日的一封信中,库瑙抗议说:“由于任命了一位将要创作歌剧的新管风琴师,那些一直无偿参加教堂合唱队、并且在某种程度上由我来训练的学生们正在离开合唱队,去帮助这位歌剧家,因为他们确信能从歌剧中得到某些东西。”但是,他的抗议没有起作用,泰勒曼还是赢得了这场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