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叶凋零(第6/8页)

“她?”

然而,两人做梦也未曾想到,初枝就在走廊里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初枝虽想要逃离这里,但只是呆立着一动也不能动。尽管好像要当场倒下,但腿却麻木得像木棍似的在抽筋。

只听见自己心脏可怕的跳动声,身体仿佛已经不存在了。

然而,连她自己也来曾意识到竟步步向后退去,一直退到隔壁房间外的柱子边上。

想要靠一靠,一不留神碰上了柱子,一种异样的恐怖传入体内,吓得她连忙缩回手来。

晚风吹着玻璃门,阵阵作响。初枝犹如一张薄纸,像是要被吹破似的,浑身发抖。

她已经没有去思考自己是在偷听似乎与己无关的事情的余地了。

伯爵与阿岛的谈话,是踏毁初枝的粗暴的脚步声。两人的声音回荡在初枝自己清冷死寂的心中。

阿岛只以为初枝还留在账房里。

“是你的女儿,初枝哟。”

伯爵泰然自若地说。

“初枝?”

“让初枝做替身,你看怎样?”

阿岛气得连唇边都痉挛起来。

“替身?”

她茫然若失地小声说。

由于过分的惊恐,伯爵的话似乎没有听到。

“那样一来,一切不都解决了吗?你两个女儿的亲事也可以彻底毁掉了。”

“哟,您说些什么呀,光会开玩笑。”

阿岛终于像一个从事接待客人营生的女人似的笑了。

这是摆脱突然袭击的一种对策。在笑的掩饰下,她一面摸清伯爵的真意,同时也想自己做好思想准备。

伯爵也好像掩饰不住内心的动摇,但还想虚张声势,便倨傲地说:

“这也许是异想天开,不过,你既然有那样坚定的决心,要毁掉我的婚姻,这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你能做出那种牺牲,我也可以退却。说到牺牲,无论如何初枝和正春是不能结婚的,这样看来,我的主意说不定反而会帮你解围呢。”

阿岛只觉得膝头一阵阵颤抖,从下腹直到后背,僵硬得跟一块木板一样。

可怕的怒火燃遍全身。

“正春不是你女儿的哥哥么?你让他和你的小女儿结婚,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病态么?你同圆城寺家人们的联系,全都是病态的。也就是说,是错误的。你应该彻底解决一切问题,痛痛快快地让它付诸东流。”

阿岛没吭声,但如果再继续沉默下去,几乎会闷死,于是她像倾吐痛苦似的喊道:

“魔鬼,多么可怕的魔鬼!你、你这种人……”

纸拉门外的初枝,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如果你认为我是个魔鬼,也可以。你要把哪一个女儿交给魔鬼呢?是姐姐,还是妹妹?”

“我给你?我、我杀了她。”

“喂,你稍微冷静些再想想吧!”

“我杀了她也不会给你。”

阿岛握紧了拳头。

十一

“你即便杀了初枝,如果也不能破坏我的婚姻,那你岂不是徒劳无益么?”

“那是人说的话吗?亏你还是个华族……”

“我只是不像你那样会说谎骗人。你也不必恼火,静下心来反省一下。你向所有的人一味辩解,到处卖乖,哗众取宠,打着如意算盘。你应该为回城寺家做的事,总之只有让你自己销声匿迹。但是,你一旦出现,你就只能成为一个坏人,遭到怨恨,难道不是吗?而且,你如果挑唆圆城寺家的人恨我,就会像你所希望的那样,亲事自然告吹。礼子将认为遭到你和初枝的无情背叛,而感到懊恼。但是,归根结底,你能够为她做到的,恐怕也仅此而已。多么彻底的断绝关系呀。有头无尾是不行的。正春君也是一样,不应该恋恋不舍,让他厌弃初枝,会使他受到失恋的伤害更轻些。你是一个必须忍受这样痛苦的人。”

伯爵用沉痛的语调在劝说着阿岛,但他的神情却像是在玩味着自身的悲剧。

“是谁求你来说这番话的?”

阿岛茫然若失地说道。

“真糊涂啊!我会受人之托跑到长野来吗?我是因为喜欢初枝啊。”

“初枝?”

阿岛好像忽然想起似的,刚才的话原来与初枝有关,她急忙摇头说:

“那种事情可不行。即使我怎么样,初枝、初枝她……”

“是做礼子的替身呀!”

“别说了!恶心人!”

“你也该像个做接待客人生意的女人,怎么样?”

“无论是做什么生意的,孩子总是一样的。只是听到你说的这番话,初枝就不知该怎样向小姐道歉才好。她无法辩解。”

“又是辩解,难道你不知道正是你们的辩解,才使她无法交代的么?”

“无论是礼子,还是初枝,都是我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用不着谁来教,我也懂得母女之道。”

阿岛拼命地想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