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与女儿(第2/8页)

“谢谢。”

阿岛从心底表示感激。

“哎呀!”

礼子吃惊地凝视着阿岛。

“她说我们体味相似,视力正常的我,却无法那样分辨出来……”

礼子抬起左手贴近鼻子闻着。

“确实有体味。大概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吧。说我身上有一种她熟悉的体味。初枝是这样说的。”

“哦。”

两个人靠得很近,中间只隔一个小小的泡桐木火盆,阿岛有点暖融融地闻到跟高贵的香料混合在一起的礼子那生气勃勃的体味,马上觉得仿佛连心也陶醉了。

自己年轻时的情景不禁历历在目。

“我的……您闻闻我的体味看。”

礼子爽快地伸出了一只手。

阿岛宛如见到可怕的东西一般,迟疑了一下。见此情形,礼子也面红耳赤。

“初枝求我让她摸一摸,我觉得她是个很可爱的人。”

阿岛点点头,轻轻地拿起了礼子的手。并不需要把它贴近鼻子。

其实是极其柔和的肌肤接触的感觉,却感到仿佛触电似的强烈,于是,礼子的手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种亲切的血脉相通的感觉。

阿岛产生了自己的生命复苏成年轻的礼子一模一样的感觉。

“体味如何我不太清楚,但我的声音难道不是跟您很像吗?”

阿岛脸色苍白,突然颤抖起来的手落到了火盆边上。

“小姐您怎么能说那种盲人说的话呢。”

她笑着,精神为之一振。

对于生下来便被遗弃掉的孩子,如今提母亲的爱心,岂不成了孩子撒娇任性的幻梦了吗?尽管并非亲自哺育,却成长为如此美丽的大姑娘,对此惟有弯腰鞠躬,暗自深致谢忱才是。

礼子却无法理解阿岛刚才的态度。

礼子曾认为跟初枝天真无邪和可亲的相似的东西,在做母亲的阿岛身上也会存在,但令人不可思议的却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亲情。

一见到阿岛的耳垂、眼框、鼻子等等总有与自己相似之处,内心深处便产生一种恨不得快点溜走的压抑。

阿岛好像突然想到似的说:

“前几天初枝跑到小姐喜庆的地方去打扰,一定给您添麻烦了吧。”

“哎呀,初枝把这事告诉您了?”

礼子并不怎么害羞,“初枝,说她反对……”

“啊,岂有此理!”

“没什么关系的。”

阿岛抬起头认真地说:

“不过,甚至连我都有这样的感觉:像小姐这样漂亮的姑娘无论嫁到谁家都有点可惜。”

接着,犹如诉说什么似的,不觉在礼子的手指头上握得紧了些。

礼子从火盆边抽回自己的手。

“今天也是初枝一个人?去了什么地方?”

“啊,她去大学医院了。”

“哦?是我哥哥带她去的?”

“不是。”阿岛露出了一副显得畏怯的痛苦神情接着说:

“去探望病人。”

“是吗?那正好,我马上也要去那里,回家时顺便拐到眼科医生那里一下……”

“嗯。”

阿岛欲言又止。脑海里浮现出被护士牵着手在医院走廊里行走的初枝的形象。

而且,当初枝进入病房一看,恰巧芝野家的人都不在。

芝野的心情好得出奇,意识也十分清楚。

缘分不深的父女俩手拉着手,连户籍也给改了过来。

这不过是阿岛的空想。

叫初枝单独去医院,无疑太残酷。然而阿岛认为倘若初枝是个走运的孩子,那么将会遇到出乎意料的天助。让她去见礼子已获成功,所以阿岛让她去见父亲,也使用了同一手段。

双目失明的姑娘单独前来探望,见到她那副令人感动的样子,甚至连芝野家的人也总不至于会把她赶回来的。阿岛相信初枝的人品无论怎么看都不至于招人憎恨,这才让她单独去的。

要让她见上一面,如不让她见上一面,那么在与芝野夫人等人的争论过程中,一旦至关重要的芝野一命归天,那将无可挽回。

不过,阿岛也担心初枝会遭到看护者们的粗暴对待,恨不得自己追她而去。礼子这么一催促,正中她下怀,于是便急急忙忙地为出门收拾起来。

“医生讲要不诊察的话,便无法下断言。不过,看来有治好的希望。”

礼子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从矢岛伯爵那里听来的,说初枝是国会众议员的妾所生的那些话。今天初枝单独会见其父,她像有什么事。

“现在邀您去医院谈,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

“哪里的话,只要初枝的眼睛能看见东西,搭上我的老命都无所谓。只在她小时候请医生看过一次,就死心了。如果请高明的医生医治后这孩子能见光明,那么长期以来让她失明便是我的罪过。我对女儿该怎样道歉才好呢……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