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都是美国人(第6/11页)
“艾伯特在干什么?”
“他很好,伙计。他在卖力工作。”
“为我们的电影?”
“最好是。因为我们他才能来这里。”
两人都不说话了。琼斯先生加入一群衣冠楚楚的客人当中。即便在大笑的时候,他的眼神依旧敏锐,身体时刻保持警觉。比利觉得虽然自己年轻力壮,还受过军事训练,可要是跟琼斯先生打起来,自己未必有优势。
“你看那边那个家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他身上带着枪。”
戴姆不以为然。“我以为在得克萨斯人人都带着枪。”
“是的,可是在这里?多此一举。”比利被自己的愤怒吓了一跳, “傻瓜才会在比赛的时候带枪,难道他嫌这里上百万名警察还不够?还是说他想自己干掉所有的恐怖分子。”
戴姆转向比利,笑了起来。接着他僵住了,转到比利正面,近得两人的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比利赶紧屏住呼吸,可惜为时已晚。
“混账东西,你还在喝酒?”
“就喝一点儿,中士。”
“我允许你们继续喝酒了吗?”
“没有,中士。”
戴姆看了一眼比利手里的杯子。“你有心事吗?”
“没有,中士。”
“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回那个破地方去了,你忘了吗?”
“没有,班长。”
“你最好振作起来,立刻,马上。”
“是,戴姆中士。遵命。”
“你以为我们在这里是名人,那些混蛋就会放过我们吗?”
“不会,戴姆中士。”
“当然不会,他们会冲着我们开枪。如果我不能指望你……”戴姆后退一步,突然悲痛起来, “比利,我需要你。你得帮我,好让其他那些蠢货活着回来。所以别给我发呆。”
戴姆就这样一下子让他心碎了。他是那种你宁死也不愿辜负的人。
“我很好,中士。我没事。真的。”
“真的?”
“真的,中士。别为我担心。”
“那好。喝点水。别让我失望。”
所以当阿伯特和克拉克走过来的时候,比利正在喝水。两人像猎豹似的咧嘴而笑,露出牙缝里的食物残渣。
“怎么了?”
“诺姆的老婆。”
“嗯?”
“我们打算上她。两个人一起。”
“得了吧。老兄,她有……五十五了吧。”
“我才不在乎她有多老。”阿伯特说,“你看看她。那婊子太火辣了。”
“我一直想痛痛快快地操一个有钱的婊子。”克拉克说道。
“这太粗鲁。”比利生气地说,这种清教徒般的畏缩让他自己也满是困惑,“你们两个真恶心。我们是她的客人,放尊重点。”
曼戈走过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谈不上不尊重。不过说说罢了。他们才不可能操那位女士。”
“走着瞧,”克拉克信誓旦旦地说, “一赔五赌我会操她,一百块钱。”
“瞎说。”比利说,依旧是一副唱诗班男孩的模样。
“好啊。”曼戈说。
“我也一样。”阿伯特说。
“什么?”克拉克说,“你是要赌我会把她弄到手,还是你也想上她?”
还没等他们把话说清楚,一名牛仔队的经理走了过来,就像视频剪辑似的,一秒钟之前B班的队员们还是恶心的街角变态狂,下一秒钟就变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材,没错,实现美国十字军之梦的神圣战士。经理把一沓《时代》杂志放在吧台上,要他们签名,签在封面上,然后在第三十页上再签一次。这页是关于他们的报道《阿尔-安萨卡运河大决战》的第一页:“即便从伊拉克人的标准来评价,阿尔-安萨卡运河边上的阿德-沃里兹村也是一个闭塞之地,只有几间泥巴盖的茅屋和仅够糊口的农田。然而经过十月二十三日早晨两个小时的激烈战斗,这个偏僻的小村子成了美国反恐战争的震中。”
报道和照片总共六页,再加上一张立体示意图,图中的箭头和标签里提到的战斗,比利一场也想不起来。封面人物甚至不是B班队员,而是第三排的戴克中士,是对那张咬牙切齿的可怕面目的模糊的特写。“这群暴乱分子大概是不要命了。”特拉弗斯上校对《时代》杂志说,“我们的小伙子们很乐意成全他们。”这话倒是没错,不过到了最后,那些人才是不要命的,一支八到十人的敢死队从芦苇丛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喊着冲了出来,火力全开。你的士兵生涯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每一个手拿武器的大兵都分享了这一刻。这一刻,炮火猛烈地射击,敌人瞬间被打得粉身碎骨,头发、牙齿、眼睛、双手、软绵绵的脑袋、像炖菜一样被炸得稀巴烂的胸膛。这番景象叫人难以置信,也难以忘怀,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哦,我的同胞。没有怜悯这个选项,句号。过后,比利才想起怜悯来,在那种情况下是没有怜悯的,很久以前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很可能早在参加战斗的人出生之前就已经没有怜悯这个选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