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第8/11页)
“我去找马(horse)。”他说。
“没有辣根你抓不到马。”
“明天早晨回来,你能看到最好的马。看到我的马。放在马厩里。”
我不想给人错误的印象。我们不应该太乐观了。但是看来我们在此有些意外的收获。
“第二天爸爸又看见他出去。胳膊下夹着一卷胶带(duck tape)。你现在去哪儿?”
“我听妈妈说晚餐要吃鸭子(duck)。”
“傻瓜,你觉得要用胶带去抓鸭子吗?”
“等着瞧吧。”
“第二天回来,他胳膊下夹着一只又大又肥的鸭子。”
看来故事明显缩水了。当然,我们希望的东西是我们始料不及的。我不是指战斗结束了,只是说这是一个对我们有利的信号。
“爸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夜里,就是第二天夜里,他看见儿子手里拿着一大捆树枝出去了。”
有利的信号。我们不知道将来是否会有更多的麻烦,但是可以说我们会谨慎地持乐观态度。
“你拿的是什么树枝?”
“褪色的柳枝。”
“好吧,”爸爸说,“你等一小会儿。”
“你等一小会儿。我去拿帽子,和你一起去!”
“我受不了啦。”基妮大声说。
她在心里对医生说。
“什么?”马特说。孩子气的挑衅表情占据了他的脸,他还在傻笑。“现在你怎么了?”
基妮摇着头,手按着嘴巴。
“只是个玩笑,”他说,“我没有要冒犯你。”
基妮说:“不,不是。我—不是。”
“不要紧,我要进去了。我不想再占用你时间了。”他转身背对着她,连狗都没理。
她没有对医生说过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说呢?不是他的错。但事实是她真的受不了了。他所说的话让一切变得更难了。让她不得不倒回去,重新开始这一年。它夺走了最基本的自由。一种她不曾知道的保护膜被揭开,暴露了她的痛处。
马特认为,她去玉米地小便的想法使她真的去做了。她下了车,谨慎地站着,分开大腿,撩起宽宽的棉布裙。她今年夏天已经习惯了穿宽大的裙子,不穿裤子,因为她的膀胱不再完全受控制了。
一条暗色的水流从她身上流过,流向沙土地上。太阳下山了,黄昏正在降临。天空晴朗,云层已经消散。
一只狗无心地叫了几声,说明有人来了,但一定是它们认识的人。她下车的时候它们没有过来打扰她—说明它们已经习惯她了。它们跑出去迎接来人,没有任何警觉和兴奋的表示。
来者是一个男孩子,或者小伙子,骑着自行车。他朝篷车拐过来,基妮绕过去迎他,一只手抓着冷却下来但仍然温暖的金属来支撑自己。当他对她说话时,她不想中间隔着她留下的尿坑。也许是为了不让他注意到地上,她先开口说话。
她说:“你好—是送货的吗?”
他笑了,从自行车上敏捷地跳下来,把车放在地上,动作连贯。
“我住这儿,”他说,“我刚下班回家。”
她想她应该解释一下自己是谁,告诉他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待了多久。但是这太困难了。像这样靠着篷车,她一定像是从失事汽车里出来似的。
“呵,我住这儿,”他说,“不过我在镇上的餐馆工作,在萨米家的店。”
一个服务员。白衬衣、黑裤子是服务员的服装。而且他具有服务员的那种耐心和机敏。
“我叫基妮·洛克尔,”她说,“海伦。海伦是—”
“我知道。”他说,“你是海伦的雇主。海伦她人呢?”
“在房子里。”
“难道没有人请你进去吗?”
他和海伦年龄差不多,她想。十七八岁。苗条、文雅、狂妄,带着初出茅庐的热情,这热情很可能无法让他达成所望。她见过几个像他这样的人,结果都成了少年犯。
但是他似乎挺明白事理。他似乎知道她精疲力竭了,处在某种混乱中。
“琼也在家吗?她是我妈妈。”他说。
他的头发和琼的一样,暗色头发上略微挑染点金色。头发很长,中分,飘在两边。
“马特也在吗?”他问。
“是的,还有我先生。”
“他们怎么能这样。”
“不是的,”她说,“他们请我进去来着。是我自己想在外面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