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分子(第9/12页)


但沃伦注视着地板上那堆烂摊子上的一只鸟,它那浸湿了的羽毛,耷拉下来的小脑袋,露出的一只痛苦的红眼睛。“这种职业真是很怪异,”他说,“周围总是堆满死尸。”

“他们就是很怪异。”莉莎说。

沃伦说:“要是他死了,你会在乎吗?”

莉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让他不要再想下去。然后,她摸了摸牙齿,尖尖的舌头吻上了他的脖子。

贝亚问了莉莎和肯尼许多问题。喜欢什么电视节目?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口味的冰激凌?要是能变成动物的话,他们想变成什么?他们最早的记忆是什么?“吃鼻屎。”肯尼说。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拉德纳、莉莎和贝亚都笑了起来—莉莎笑得最响。然后,贝亚说:“我最早的记忆也是这个!”

莉莎认为她在说谎,为了不让肯尼那么难堪,而他根本就不知道。

“这是杜德小姐,”拉德纳对他们说,“要对她好一些。”

“杜德小姐,”贝亚重复道,像是在吞下什么令人吃惊的东西,“贝亚,我的名字是贝亚。”

“她是谁啊?”贝亚和拉德纳走在前面的时候,肯尼问莉莎,“她会和他一起生活吗?”

“是他女朋友,”莉莎说,“他们很可能会结婚的。”等到贝亚在拉德纳这里住上一周后,莉莎已不能忍受她会离开的念头。

莉莎和肯尼第一次来到拉德纳的地盘时,是从篱笆下面偷偷溜进来的,虽然所有的标牌和他们的父亲都警告说“禁止入内”。当他们走进树林深处,莉莎找不到路时,响起了尖利的口哨声。

拉德纳对他们喊道:“你们两个!”他手拿斧子从树后面冲出来的时候,就像是电影里的杀人犯。“你们两个不认识字吗?”

他们那时也就六七岁,莉莎回答说:“认识。”

“那你们看见标牌了吗?”

肯尼小声说:“有只狐狸跑进来了。”有一次,父亲开车带着他们,他们真的看见一只赤狐穿过小路钻进了这里的树丛。他们的父亲说:“拉德纳的树林里有大坏蛋。”

狐狸并不住在树林里,拉德纳告诉他们。他带他们去看狐狸真正住的地方,一个兽穴,他是这么说的。山坡上长满了干燥强韧的草和小小的白花,在一个沙堆旁边有一个洞。“这里很快就会长满草莓。”拉德纳说。

“从哪儿长?”莉莎问。

“你们真是两个傻孩子,”拉德纳说,“你们整天都在干吗—看电视?”

从那时起,他们开始来这里消磨周六的时光—夏天到了以后,几乎每天—和拉德纳一起。他们的父亲说,要是拉德纳乐意,这当然没问题。“但你们最好别惹恼他,不然他会活剥你们的皮,”父亲说,“就像他做那些标本一样。明白啦?”

他们知道拉德纳是怎么制作标本的,他让他们看过。他们见过他如何清理一只松鼠的头骨,如何用线和大头针巧妙地修补鸟的羽毛。有一次,在确定他们会很小心之后,他还让他们亲自动手安装了玻璃眼珠呢。他们也见过他剥动物的皮,剥下皮,用盐腌,内侧朝外晾干,然后送到硝皮工那里。硝皮时会添加一种毒药,这样,皮就永远不会开裂,毛也永远不会脱落。

拉德纳把皮套在一个完全人工制作的假体上。鸟的身体可能是用一整块木头雕刻而成的,但是动物的体型较大,是铁丝、粗麻布、胶水、碎纸和黏土的完美组合。

莉莎和肯尼见过像绳索一样粗糙的被剥了皮的身体,触摸过塑料管一样的肠子,还把眼球挤得稀巴烂。他们把这些都告诉了父亲。“但我们不会生病的,”莉莎说,“我们每次都用硼砂皂洗手。”

他们学到的也不都是关于死尸:美洲红翼鸫怎么叫?陪陪我—!鹪鹩怎么叫?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片芝士。

“哦,是嘛!”他们的父亲说。

很快,他们就学到了更多的东西。至少莉莎如此。她认识了鸟类、树木、蘑菇、化石,还有太阳系。她知道某些岩石是从哪里来的,知道秋麒麟草茎上膨起的地方里面长了白色的小蠕虫,这种虫子只能活在这里。

她还学会,不要对自己知道的东西夸夸其谈。

贝亚身穿日式和服,站在池塘的岸边。莉莎已经在里面游泳了,她对着贝亚喊道:“快下来!快来!”拉德纳在池塘远远的另一边干活,割芦苇、清理水中的野草。肯尼在一边帮忙。莉莎心里想,就像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