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地峡的长腿杰克(第7/9页)

“哦,莫里斯,那多好啊!那么我们住哪儿?住中央公园南边。”他们站着,回头看哥伦比亚圆形广场里的电灯。往左边看,他们看到一栋白色公寓的窗户里被窗帘遮住的灯光。他偷偷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吻了她。她的嘴从他的嘴下面挣脱出来。

“不要……别人会看见的。”她气喘吁吁地轻声说。身体里有个发电机似的东西正在急速旋转,旋转。“莫里斯,我一直等到现在才告诉你。我认为高德维泽会在他下一部戏里给我一个特别的戏份。他是公司的舞台监督,他在公司里说话很有分量。昨天他看我跳舞了。”

“他说什么?”

“他说他要替我约好周一见大老板。噢,莫里斯,那可不是我想要的,太庸俗太可怕了。我想做纯洁的事。我觉得我就是纯洁的,内心没有杂念,就像可怕的铁笼里一只美丽的小鸟。”

“你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永远不能成功,你太高傲了。”

她抬头看他,潮湿的眼睛反射着霓虹灯的白光。

“噢,看在上帝的分上,别哭。我没什么意思。”

“我对你不高傲,是不是,莫里斯?”她吸吸鼻子,擦着眼睛。

“你就是那样的人,我因此而心痛。我喜欢我的女孩宠我爱我。见鬼,凯西,生活并不都是啤酒和泡菜。”他们紧贴着对方走着,这时他们感到脚底踩着石块。他们站在一个小山上,那里花岗岩露出地表,到处是灌木丛。建筑物里射出的灯光笼罩着公园,也照在他们脸上。他们分开了,但还握着对方的手。

“别再是住在一百零五街的那个红发女孩。我敢说当她独自跟一个朋友在一起时她不会那么高傲。”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她才不理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噢,我觉得你真可怕。”她又开始哭了。

他粗暴地把她揽过来,他的手放在她后背上紧紧地搂着她。她觉得自己的腿在发抖,变得软弱无力。她虚弱得眼前全是五颜六色的光,几乎要倒下了。他的唇紧紧地堵着她的,她不能呼吸。

“小心。”他轻声说着,离开她。他们脚步不稳地沿着小路穿过灌木丛。“我看不行。”

“什么,莫里斯?”

“警察。上帝,无处可去真是可恶。我们能去你房间吗?”

“可是莫里斯,他们会看见我们的。”

“谁会理会?他们都在那栋房子里干那事。”

“噢,我讨厌你那样说话!真爱是纯洁无瑕的。莫里斯,你不爱我。”

“别再挑剔我了,凯西,行不行?见鬼,一文不名真是可恶!”

他们坐在灯光下的一个长椅上。他们身后的汽车在两次排气之间不断地轰鸣着,驶过道路。她把一只手放在他膝盖上,他用粗硬的大手盖住她的手。

“莫里斯,我感觉到我们从今往后将非常幸福,我感觉得到。你会找到一个好工作,我有把握你会的。”“我没把握。我不再年轻了,凯西。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不,你还很年轻,你才35岁,莫里斯。而且我认为未来总是乐观的。我要找机会登台跳舞。”

“你不应该仅仅跳舞,红发女孩。”

“艾莲·奥格勒索普……她也没做更多的事。不过我跟她不同。我不理会钱的问题,我要为跳舞而活。”

“我想要钱。一旦你有了钱,你就可以做想做的事。”

“但是莫里斯,难道你不相信只要你努力就什么都做得到吗?我相信。”他用另一只手臂搂着她的腰。慢慢地将他的头放在她的肩上。“噢,我不管。”她干涩的嘴唇低声地说。在他们身后,豪华轿车、跑车、旅游车、轿车闪着阴险的灯光在两条川流不息的车河中驶过。

她把斜纹哔叽布料叠好的时候闻到布料上的樟脑球味。她弯腰把它放进皮箱。她用手抹平下面垫着的衬纸,衬纸沙沙作响。窗外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使灯泡显得像熬夜的眼睛一样通红。艾伦突然站直身子,手臂僵直地放在身体两侧,脸通红。“太下贱了。”她说。她用毛巾擦着衣服、一堆刷子、一个手镜、拖鞋、内衣,和放在上面的几个羊皮纸粉盒。然后她关上皮箱的盖子,锁上箱子,把钥匙放进扁平的鳄鱼皮钱包。她站着茫然地注视着房间,嗅着若有若无的指甲油味。黄色的阳光直射街对面房屋的烟囱和屋檐。她发觉自己正注视着皮箱上的三个白色字母“E.T.O(Ellen Thatcher Oglethorpe,艾伦名字的缩写。——译注)”。“太下贱了,让人恶心。”她又说了一遍。然后她从衣柜上拿下一个指甲锉,刮掉了字母“O”。“唉。”她咬着指甲轻轻地说。她戴上一个水桶形状的小黑帽子和面纱——这样人们就看不出来她在哭——之后,她整理了一大堆书,《青年人的遭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金驴记》、《假想对话录》、《阿芙洛狄蒂》、《比利第斯之歌》和《牛津法国诗歌集》。她把它们放进一条丝巾里,然后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