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第7/7页)

“天啊!”客人走了以后,爱波一边刷杯子一边说:“我想他的童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有这么一对父母,我猜,他的童年不会好过。”

她没有马上搭腔,收拾好杯子挂好洗碗布后,她才说,“但至少他还有一对父母,所以至少他在情感方面比我更有安全感。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上帝啊,你能放松点吗?”

不过她已经走开了。爱波“嘭”地关上门,然后开车到坎贝尔家接孩子。整个晚上爱波显得平静、冷淡。她干脆利落地完成了晚餐和送孩子上床的任务,而弗兰克则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看来今天会跟之前很多个宁静的夜晚一样,两个人会各自占据客厅的一个角落阅读报纸,就像酒店大堂里的陌生人。一直到晚上十点,毫无预兆地,她打破了沉默:

“你想说的是,我在拒绝做一个女人,是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看来焦躁而不耐烦,因为她打算继续之前的讨论而弗兰克居然没有跟上,“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堕胎背后的心理问题。如果女人不愿意生孩子,人们不都说她们不是真正的女人,或者根本不想当女人吗?”

“宝贝儿,我也不知道,”他和善地说。他知道局势有挽回的余地,心里越来越得意,“相信我,我之前说的都只是猜测而已。不过你的想法听起来很合理,不是吗?我记得大学时我读到过一段东西,也不知道是弗洛伊德还是克拉夫特—埃宾还是什么人写的分析,说女人会有天生的阴茎崇拜心理,并一直持续到成年期。我想这种现象在女性当中挺常见的。她每次怀孕之后总是设法让自己流产。写书的这个人分析说,她这么做是为了把身体打开,这样阴茎就可以长出来然后悬挂在应该悬挂的部位。我不知道有没有记错,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看的了。不过大意就是这个样子。”事实上,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过这样的分析,他也不确定,在这个时候把老掉牙的心理分析扯进来是否明智。

但她听得很入神,手臂撑在膝盖上,托着腮,空茫地看着某处。除了有点困惑,她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

“在任何情况下,”弗兰克继续说,“我都相信我们不能从书上看到什么东西,就简单地作出结论。”他打算停下来,因为是时候让她说话了。但她一言不发,而这种沉默让人慌乱,于是弗兰克又说下去:

“我想,我们可以基于常识做一个假设,大部分女孩都有成为男孩的愿望,但是随着日渐长大,她们可能会通过观察和仰慕她们的母亲,从而希望成为像母亲一样的女人。那就是说,她们同样也会想吸引男性,建立起家庭,养育自己的孩子,诸如此类。然而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母亲不在身边,你没有经历这样的过程。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这种心理问题很微妙,很难把握。”

爱波站起来,走到书柜旁边,背对着弗兰克。这让弗兰克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是很久以前在一个叫莫宁赛得山庄的酒吧,隔着满屋子空白的脸孔,他一眼就看上了她——一个高挑、高傲、出类拔萃的“第一流女人”。

“你认为我们怎样才能找到?”爱波问,“我的意思是,找到一个心理医生。大部分所谓的心理医生,都是江湖郎中吧?呃,不过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对吧?”

他屏住了呼吸。

“好吧,”她回过头来,眼睛镀了一层闪亮的泪光,“我想你是对的,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不是吗?”

晚上弗兰克思绪纷杂,睡不安稳。又一次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时,他想,这个“营销计划”远远没有结束呢。离最后期限还有十一天,这段时间她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主意。所以在这十一天当中,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他都要全神警惕,调动所有的技巧和手段来稳住她。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想尽办法巩固今天的胜利果实,确保自己掌控局势。他决定要尽快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改变初衷,包括坎贝尔夫妇,那么这次欧洲计划就很快会在他们生活中淡出,变成遥远的陈年往事;他还要抑制住自满的情绪,并且时时陪在爱波身边,在她思想动摇的时候及时稳固她的决心,直到整个危险时期结束。于是他决定,第一步就是请假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