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源自他裤裆的怪物?(第11/13页)

他在恋爱,这就足够了,他在和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恋爱。他深爱的女人,他的梦中情人。阿马莱托并不认为自己有病。他每晚想着苉雅入眠,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幻想自己缓缓褪下她的衣服,或是她在大街上肆无忌惮地和他搭话,并把手伸进他裤裆里,这有助于睡眠;他半夜醒来,觉得有一条舌头在舔他的嘴唇,并觉得肯定是她的——结果发现那是他自己的舌头;他大清早起来撒尿,因为刚和她做过爱而尿不出来。所有这一切成了他醒着或做梦时的状态;不管他正在洗土豆还是拖地,他都在想她,不管是忙是闲,总在想她此刻正在干什么;他走在路上,看见一长条白云,觉得云彩看上去就像一个独腿的女人在舞蹈——即使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现在生活中的基本状态,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和不正常的地方。

这只不过是一个热恋中的男人最最基本的状态。

他爱她到底有多深?没见他为她杀死了一千只鹅吗?没见他把每根鹅毛都当作爱、尊重和忠诚的象征献给了她吗?他还不够疯狂吗?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不过现在羽毛用完了,他不知道该怎样继续向他心爱的女人表达自己的情感。

他想象苉雅躺在鹅毛做的大床上,头枕一个鹅绒大枕头,她赤裸的身体上覆盖着用他的鹅毛做成的被子——他假想苉雅是光着身子睡觉的,他还没有得到一个熟悉她夜里穿什么衣服睡觉的机会。他脑子里除了她什么都没有。他确信她是所有优雅和邪恶的化身。他的终身伴侣终于出现了,但是她却彻底拒绝了他。

不是说他已向她挑明了什么。他假设苉雅肯定知道这些鹅毛贡品来自于他。除了他,谁还能拥有这么多的鹅,有能力给她这么多的鹅毛?从这一点上说,他难道不是独一无二的吗?也许他应该暗示一下,让她明白无误地知道他是她的鹅毛冠军?假如他在耳朵上别一根鹅毛会怎样?不行,他需要某个更明显的标志。但是用什么呢?不久之后,一个想法就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先用黄油雕刻出一个雏形。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雕刻时他倾注了如此多的爱意,简直都有点淫猥了,要不是天气这么冷,刀片和抹刀划过的黄油早就变质了。

餐厅歇业三天。关闭的门窗后面动静很大,榔头声、锉刀声、打铁声。“阿马莱托”里正酿造着什么。

第三天夜幕降临后,如果你正好站在马路对面,或像之前的科斯塔,被一根绳索吊在旧教堂的塔楼上,你可能会看到苉雅·詹内绨身着她演出“黄蜂舞”时的服装,腰部以上裸露,芭蕾鞋和大腿之间缠着一根粉红色的长丝带。你会看见“她”的脖子套在一根绳索里,被吊在半空中。你会发誓说她正被处以绞刑,实际的情况也差不多,至少她的塑像的情况确实如此,阿马莱托此刻正把它作为新餐厅的标志安装在大门上方。

“阿马莱托”不复存在。他的新餐厅?“詹内绨餐厅”!所有的装饰都带有詹内绨主题,所有的东西都用单腿站立:椅子、桌子和吧台,以及悬浮在半空中(其实“她”是被螺钉固定在两根金属支架上,就在酒吧入口处的上方)的那个苉雅·詹内绨。

阿马莱托疏忽了一个小细节:当你进入酒吧时,你会看到头顶上方的苉雅。你抬头往上看,无意中会发现自己正盯着她的裙子里面看。这让你仓皇失措。不仅如此,在阿马莱托的“天眼”里,苉雅是不穿内裤的。

“詹内绨餐厅”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苉雅怒火中烧。第一次看到餐厅入口上方她本人的塑像时,她的心情很复杂:在怒火被再次点燃之前,有一瞬间,她有种被恭维的感觉。她朝里面看了看。大门上了锁,餐厅空无一人。那时是早晨七点,她一夜没睡。她曾试图入眠,但是她的失眠症比她的瞌睡顽强多了。

苉雅开始把自己锁在家中。她不再理睬阿马莱托。当她在外面走动时,觉得自己像是长了一对天线似的。她胆战心惊,能感到恐惧在她身上嘶嘶作响。这件事改变了她体内的化学成分,她对每个微小的细节都过于注意。被微风吹动的灌木会让她高度紧张,那些从前根本不会在意的事情现在完全吸引了她。她度日如年,心情忧郁。她同时与焦虑兴奋以及情绪低落作斗争,这是一种她原本并不熟悉的感觉。

罂粟

吉安尼是个垂头丧气的音乐家,他嫉妒阿马莱托的音乐才能。他在考虑一个面包匠能否借助镇民的肚皮演奏他的音乐,让平民百姓像在音乐的作用下一样唱歌跳舞,又哭又闹。他乐器的音域又有多宽呢?能否烤出一个具有悲伤、懊悔、忧郁和失望的面包?那么嫉妒呢?真正的悲剧面包有度吗?他想起了卢伊吉父亲临死前烤出的面包。能不能烤出一个虽然痛苦但仍然具有吸引力的面包?或者带有喜剧色彩的让人开心的面包?他通向不朽的路又在哪里?能激发人们欢乐的面包能大显身手吗?他想做一个超出行业极限的面包。面包或者蛋糕,他对形式倒是没有什么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