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8/9页)

打来的是克莱门扎。胖子呼哧呼哧的声音像是猪喘气,他问:“知道你父亲出事了?”

“知道,”桑尼答道,“不过他还活着。”电话沉默良久,接着响起克莱门扎饱含感情的声音,“感谢上帝,感谢上帝,”他又焦虑地说,“确定吗?我听说他死在街上了。”

“他活着。”桑尼说。他仔细听着克莱门扎说话时的细微变化。情绪听起来很真诚,但演戏本来就是胖子的分内事。

“你必须接手,桑尼,”克莱门扎说,“要我做什么?”

“来我父亲家,”桑尼说,“带上保利·加图。”

“就这些?”克莱门扎问,“不用我派人去医院和你家?”

“不用,我只要你和保利·加图,”桑尼答道。电话又沉默良久,克莱门扎在掂量情况。桑尼不想搞得太僵,于是问:“保利他妈的到底在哪儿?他到底在干什么?”

电话里不再有呼哧呼哧的声音了,克莱门扎显得有点戒备:“保利请病假,他感冒了,所以在家里。他今年冬天一直病怏怏的。”

桑尼立刻警觉起来:“这几个月他请了几次病假?”

“大概三四次吧,”克莱门扎答道,“我问了弗雷迪好几次要不要换人,但他说不用。没有理由,过去十年过得风平浪静,你知道的。”

“对,”桑尼说,“到我父亲家碰头吧。记得带上保利,过来的时候接上他。我不管他病得有多重。听明白了?”他没等克莱门扎回答,直接摔下电话。

妻子在默默垂泪。桑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恶狠狠地说:“我们的人打电话,就说我在我父亲家,叫他们打他的特别专线。其他人打电话,一律回答你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汤姆的老婆打电话,就说他在忙生意上的事情,过一阵才能回家。”

他沉思片刻:“我们的人会过来看家。”他见到妻子面露惧色,不耐烦地说,“用不着害怕,我只是要他们过来守着而已。他们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找我就打爸爸的特别专线,但除非有要紧事,否则别打过来。还有,别担心。”他走出家门。

夜幕已经落下,十二月的寒风抽打林荫道。桑尼不怕走进黑夜。这八幢房屋都属于唐·柯里昂。林荫道入口的左右两幢租给家族扈从及家眷、明星情妇和住地下室房间的单身汉。另外六幢围成半圆形,汤姆·黑根和家人住一幢,唐本人住最小也最不起眼的一幢。另外三幢住着唐那些已经退休的老朋友,不收租金,但有个默契:只要唐提出要求,他们就必须搬走。这条林荫道看似和平安静,实际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八幢房屋都有水银灯,周围照得通明,外人不可能潜入林荫道。桑尼穿过马路,到父亲的屋子门前,用他的钥匙开门。他喊道:“妈,你在哪儿?”母亲从厨房出来,她背后飘来煎辣椒的香味。没等她说话,桑尼就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坐下。“我接到电话,”他说,“不过你别担心。爸爸受伤进医院了。你换身衣服,准备过去。我马上给你安排车子和司机。好吗?”

母亲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用意大利语问:“中冷枪了?”

桑尼点点头。母亲垂首片刻,然后返回厨房。桑尼跟她进去,看着母亲关掉正在用平底锅煎辣椒的煤气炉,走出厨房,上楼去卧室。他用锅里的辣椒和桌上篮子里的面包凑合做了个三明治,滚烫的橄榄油从指缝间滴下来。他走进拐角的大房间,那是父亲的办公室,从上锁的柜橱抽屉里取出特别专线电话,这部电话登记在假名字和假地址之下。他首先打给卢卡·布拉齐。没人接电话。他接着打给布鲁克林的“安全阀”首领,此人名叫忒西奥,对唐的忠诚无可怀疑。桑尼把现状和计划告诉他。忒西奥的任务是召集五十个绝对忠诚的部下,派人守卫医院,派人到长滩办事。忒西奥问:“克莱门扎呢?也被他们抓走了?”桑尼答道:“我暂时不想用克莱门扎的人。”忒西奥马上明白过来,他顿了顿,然后说:“抱歉,桑尼,但换了你父亲也会这么说:别忙着下决定,我不相信克莱门扎会背叛我们。”

“谢谢,”桑尼说,“我也不这么认为,但此刻我必须谨慎。对吧?”

“对。”忒西奥说。

“还有一件事,”桑尼说,“我小弟迈克在新罕布什尔州汉诺威念大学。叫几个我们在波士顿的熟人过去接他,带他回纽约家里,等事情平息再说。我打电话通知他,让他等着。我只是想预防万一,免得出意外。”

“好的,”忒西奥说,“安排妥当了我马上去你父亲家,好吗?你认识我的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