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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最终的触及本身是有利于被写进完美欺诈的史册的。在尾章写着“我欣赏您对所选艺术作品的绝妙的灵巧和品味”,如果出现了迟疑和顾虑的情况,爱德华常常就会采用所有可能的计策,将他们合在一起,写到信件中去:“您的方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配合,在这当中,这个最艺术的品味汇聚了最爱国的情感,这令人钦佩,我向您许诺,在今年已经保证的折扣上,再提供给您15%的折扣。考虑到这是一个特殊的价格(我恳求您不要公开这个价格!),请您一开始就支付所有的预付款。”

爱德华往往赞美自己写的东西,因为这全是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的,他十分满足,咯咯地笑着。这封长信占据了他很多的时间,用他的话来说,这将预示着交易的成功。他们继续收到了很多的来信,邮箱总是满满的。

阿尔伯特有些不满意。

“你不认为写得有点儿多了吗?”他问道。他十分容易地就想到要是被逮到的话,这些充满同情心的话语会以怎样的程度来加剧事情的严重性。

而爱德华却做了一个国王的手势,表现出自己就是伟大的上帝。

“亲爱的朋友,你应该要有同情心!这不算什么,这些人需要多鼓励鼓励。他们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业!事实上,他们是英雄,难道不是吗?”他写了一串潦草的字,展示给阿尔伯特看。

阿尔伯特有一些被震惊到了:把他们说成英雄,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他们不过只是凑钱修了一座建筑物……

爱德华猛地脱下面罩,露出脸来,那里有个大开的、可怕的洞,上面还有一双唯一有生命力的、人类特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

阿尔伯特不常看到这幅景象——脸上还剩下的一点东西,或者说是恐惧,因为爱德华总是不停地换面罩,甚至睡觉都时常戴着一个画着印度军人的面罩,在那上面还有一只有关神话的鸟,既凶残又兴高采烈。阿尔伯特每个小时都会醒过来,所以他就靠近爱德华,跟一位年轻的父亲一样,小心翼翼地揭开他的面罩。房间里的光线时明时暗,于是,只要是那个无处不在的、红透的脸色不出现或者像是某个软体动物突然伸出可怕的脑袋的话,那么他就会观察着战友睡觉的样子,然后再拍拍他。尽管爱德华的力气都用在了回复大量的信件上,在等待的期间,还是没有收到一封完全确定的订货单。

“为什么?怎么回事?这样的回答还不够有说服力……”阿尔伯特苍白地问着。

爱德华只做了一个动作来回答,像是一种获得战利品而起舞的动作,路易丝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阿尔伯特快要吐了出来,接着便重新核对起账目来。

他再也想不起来那个时候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如此焦虑,一下就淹没了他整个人,但是到五月末的时候,第一笔到账却带来了某一种快乐。阿尔伯特要求首先拿些钱出来归还给银行,而爱德华却毫无疑问地提出了反对。

“这些钱还给银行有什么用?”他在大本子上写下了这句话,“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带着偷来的钱逃跑!偷银行的钱,怎么说也没有那么伤风败俗!”

阿尔伯特仍然不改变主意。说到贴现银行和工业信贷,他要一劳永逸地切断这一切,然而,爱德华却明显不知道这和父亲的事业有关,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已经陌生了。为了在战友面前解释清楚,阿尔伯特不能够体面地补充到正是佩里顾先生推荐的这个工作,另外自己还厌恶这样的欺诈。这是可以变通的,他试图诈骗陌生人,那些为了纪念他们的死者而凑钱建立丰碑的人,当然,这当中也存在不少节制的行为,但是佩里顾先生却完全不一样,阿尔伯特在私底下是了解这个人的,还有,自从见到波利娜后……总之,他不禁想到佩里顾先生是自己的恩人。

爱德华却一点也没有被阿尔伯特那些不相干的原因给说服,他却在本该归还给银行的第一笔收入面前低下了头。

于是,他们每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象征性地买了些东西,犒赏了自己,还指望着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他们。

爱德华买了一座高质量的留声机和不少的唱片,其中很多都是军队进行曲。尽管腿不灵活,他还是喜欢在路易丝的陪伴下,踩着有节奏的步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头上还戴着一个漫画般的士兵面罩,那样子十分滑稽。同时,他还放着歌剧,阿尔伯特完全无法理解,当中那首莫扎特的《单簧管协奏曲》奏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没有停下来,就好像唱片被划了一样。爱德华的穿着总是在两件衣服中换来换去:两条裤子、两件毛衣、两件羊毛衫,这些衣裤阿尔伯特每两周都要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