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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他能娶到一个女人……”在想着波利娜的同时,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要独自一人逃走的愿望,不再见任何人,永远也不。当想到如果他们被抓,他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怀旧感,如此病态。撤退、停战以及他一连串的烦恼,在前线的某些时刻,在他看来,几乎就是幸福的、简单的日子,而当他看着马头的时候,曾经那个弹坑却差不多成为了令人渴望的庇护所。
这段历史是多么糟糕……
然而,现在一切有了好的开始。商品样册一寄到各大市政府,订购的消息就大量地传了回来。有时会收到十二封信,有时二十封,有时二十五封。爱德华奉献了他所有的时间,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信件一到达,他就发出欢乐的叫声,将抬头写有爱国纪念物的纸放进打字机里,接着将“阿依达骑兵号”放进留声机,打开声音,在空中抬起手指,就好像是在寻找着风吹来的方向,然后像钢琴家一样陶醉地按下键盘。并不是因为幻想着这个生意能赚到多少钱,而是在享受这种舒适感带来的乐趣,那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带来的愉悦感。这个没有脸的男人对着世界做了一个大大的嘲笑;在他身上产生了一种疯狂的幸福,帮助他重新找回了自己以及几乎快要失去的一切。
几乎所有客户的要求都涉及一些实际的方面:固定方式、保险、包装方式、符合底座的技术规格等等。在爱德华的笔下,朱尔·德普雷蒙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他编写了一些信息特别完善的信件,完全令人安心,而且回答还因人而异。回信是令人信服的。市政官员和教员兼市政厅秘书频繁地说明他们的计划,非本意地强调他们对欺诈这种不道德行为的态度,因为国家只以象征性的方式支持纪念建筑的购买,一切都“靠各大城市自己的能力和贡献,目的在于歌颂死者”等等。市政府调动他们能够调动的一切,不过,常常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重点还是要靠民众的募捐。个人、学校、教区、整个家族都捐出自己的一分钱,他们相信,兄弟、儿子、父亲、堂兄表弟的名字将会永远地刻在纪念碑上,而这个建筑也会庄严地立在乡镇的中心或者教堂的旁边,永恒地传下去。为了抓住“爱国纪念物”提出的特别促销活动这个机会,就必须要尽快地筹集到足够的钱,但是在这个困难前,许多来信都恳请能够协商和调整关于付款的事宜。是否有可能“只预付六百六十法郎就可以预订一座铜质的模型呢”。他们只好回信说:“无论如何,我们最多只能降到44%来代替要求的50%的预付款。”“但是,您看,收回资金的速度有点儿慢。毫无疑问,我们甚至会面临交付过期的状况,这都是我们要处理的。”另外还有人解释道:“我们已经动员了学校里的孩子们进行全民募捐。”或者:“德·马尔萨特夫人打算将她一部分的遗产捐赠给城市。上帝保佑她长命百岁,这个建筑是为了纪念索恩河畔沙维尔牺牲的五十名年轻士兵,德·马尔萨特夫人的遗产还能养活八十个孤儿,这难道不正是这座漂亮的纪念建筑的保证吗?”
7月14日这个时间的限制就快要到了,这不只是让一个人害怕。现在,几乎到了咨询市议会的时间,但是开价还是依然吸引人!
爱德华-朱尔·德普雷蒙,这个伟大的上帝,允诺人们期望的一切,给出特价、延期支付,对他来说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时不时地就带着热情的口吻,去赞赏购买者英明的决定。但愿他想要得到《进攻!》,一只服丧用的火炬,或者是《踩着德国佬头盔的雄鸡》,他仔细地察觉到自己对这个模型产生了一种神秘的预感。爱德华喜欢揭露这个矫揉造作的时刻,在那一瞬间,他将所有的滑稽可笑的人物都放了进去,那些画面都可以在只满足于美术作品的刻板的老师身上看到。
关于混合的设计图案(比如,当考虑到将《胜利》和《一位保卫国旗的垂死的法国兵》配在一起的时候),朱尔·德普雷蒙就总是感觉到兴奋,毫不犹豫地赞美自己对艺术创作研究的巧妙衔接,同时,还自认为被这个组合的绝妙品味和自身的创造性给吓住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表现出对财政预算的同情、慷慨和理解,就像一个杰出的技师,一个完美的万事通和一个艺术巨匠。他总是很确定,不,水泥石膏没有问题;对,模具的设计采用法式红砖;当然是的,同样适用花岗岩制作的;完全保证,所有的模型全部由“爱国纪念物”独家许可,另外货物运送还包含了内政部盖章的证书。这里找不到任何困难,在他的笔下,总是能简单地、有效地、平静地解决问题。他殷勤地提醒购买者注意领取国家微弱津贴所需要提供的材料(市议会的审议、纪念建筑的草图、艺术方面的委员会意见、估价报表、运送地址和方式),给出了一些关于材料使用的建议,还编写了一个漂亮的订货收据,这个回执单上面写的金额和预付款同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