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局中局 戏中戏(第2/7页)

二少爷的随从报告:“16军来信了,说部队已经就位,全权听您指挥。16军军长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们立的是您啊,有枪炮做靠山,您还担心什么呢?”二少爷说:“老大和老三肯定都动了心思,可老三没兵没人,就指望他妈给他撑腰,此人不足为虑。老大不得不防,他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且说卢先生带着翁泉海走到卧室前,他不急于进去,而是问:“翁大夫,刚才您看见什么了?”翁泉海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

卢先生笑了笑推开房门,翁泉海从大个子手中接过诊箱走进去。大高个站在门外警卫,关紧房门。

卢先生给翁泉海摘掉墨镜,卧室内站满了人,二姨太捂着嘴小声抽泣。一个打字员坐在打字机前。床前幔帐紧闭。门开了,那群在院里争吵的人也走进屋子。众人一起盯着翁泉海。

卢先生说:“既然人都来了,我先讲两句。这位就是翁泉海大夫,他给老先生诊了两回,下面请翁大夫讲讲上两回的诊断详情。”

翁泉海不紧不慢地说:“我第一次给患者诊治,患者脉沉细而迟,应为脾肾阳虚,精神萎靡,阳气不振,四肢冰冷,周身乏力且嗜睡等。而第二次诊治,患者脉微欲绝,如虾游水中,应为肝积之病。其人面黄如蜡,骨瘦如柴,腹胀如鼓,叩之如皮囊裹水,右胁痛不可耐……”

打字员打着字,将翁泉海说的话都打了下来。卢先生拿着病情报告和笔递给翁泉海说:“翁大夫,请您签个字吧。”翁泉海在病情报告上签字。卢先生把签好字的病情报告递给众人看。众人接过病情报告,逐一传阅。

翁泉海问:“可以诊病了吗?”卢先生点头说:“翁大夫,请。”

翁泉海来到床前坐下,拿出脉枕。一只手在幔帐外,翁泉海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切脉。众人紧张地盯着翁泉海。

过了一会儿,卢先生问:“翁大夫,请问您诊完了吗?”翁泉海睁开眼睛,他把那只手轻轻放回幔帐内,然后缓缓站起身。

三姨太问:“翁大夫,我家老爷的病怎么样了?”翁泉海琢磨着不语。四姨太问:“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药不见效?”

翁泉海刚要说话,大少爷极不友善地质问:“卢秘书,我爸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请西医?要是耽误了病情,我拿你是问!”二少爷接上:“大哥,你这话我不爱听,请中医怎么了?皇帝老子都看中医呢!”大少爷说:“可就算请中医,那也得请个名头响当当的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卢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老先生的亲笔信,他有话在先,说只请翁泉海翁大夫医病。”

二少爷冷笑:“大哥,我就纳闷了,你可是老大啊,请什么大夫你提前不过问吗?”大少爷反唇相讥:“我说老二,要说咱兄弟几个,顶数你会拍马屁。咱爸好的时候,你是围着咱爸身前身后,转得跟陀螺一样;眼下咱爸病了,你人哪儿去了?连个影儿都见不到!”

二少爷毫不示弱:“你倒是能看到影儿,可连请了哪个大夫都不清楚,你这影儿有什么用啊?”三少爷劝说:“大哥、二哥,你俩别吵了,咱爸病着呢!”

大少爷奸笑:“老三,你别装好人,你心里琢磨的是什么,我清清楚楚!”二少爷跟上:“老三最爱吃鸡心眼儿,他满肠子都是心眼儿啊!”三少爷假装委屈地说:“你俩还冲我来了,我爱吃鸡心眼儿怎么了?翁大夫,您说说,吃心眼儿长心眼儿吗?”

卢先生忙说:“你们都少讲两句,听翁大夫讲讲吧。”翁泉海环顾四周,轻声道:“老先生他……已经走了。”

屋里死一般寂静。片刻,三姨太喊:“你大点声再说一遍!”翁泉海只好高声说:“老先生已经走了!”

四姨太瞪大眼睛问:“你确定吗?”翁泉海沉重地说:“命比天大,不敢妄言。”

屋里众人争先恐后地拥到床前,跪到幔帐外,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卢先生请翁泉海开死亡证明。翁泉海走到桌前,提笔写起来。

大少爷忽然高声说:“我是我爸的大儿子,眼下我爸走了,我就是老大,是家里的主心骨,你们都得听我的。我看得赶紧成立治丧委员会,谁写悼词,谁请我爸生前好友,谁定制寿衣,谁定制棺材,那都得一一起草,按部就班,绝不能乱了规矩。”二少爷站直了说:“大哥,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咱爸早就跟我讲过,说到了这一天,由我全权负责他的后事。”

大少爷冷笑:“你凭什么负责!空口无凭,拿证据来!”二少爷反问:“那你凭什么负责?”“因为我是老大!”

二少爷不留情面:“老大一年到头不着家,在外面拈花惹草抽大烟,等老爷子不行了,你倒是蹬上了风火轮,比谁来得都快,来了就一副当家人的模样,小猫挂老虎头,你糊弄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