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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拉斯穆斯打了个招呼,随即用充满威吓的鼻音问他有没有会员卡。打从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开始,拉斯穆斯就本能地讨厌他。

妈的,什么鬼会员卡,难道要先成为会员,才可以成为同性恋?

他只是想进来。然后,成为团体的一分子。

难道他不能先进来瞧瞧,探探风向吗?进来“暖身”一下,总可以吧?

但是,当拉斯穆斯拿不出任何会员卡时,桌边这个半秃男就用同样挑剔的鼻音威吓他,必须填写姓名与联络方式,缴RFSL年费,否则就请滚蛋。

他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喏!在这里勾选要不要订阅会员报《出柜》,会直接寄到你家里。”

拉斯穆斯连忙辩解:“我住在阿姨家里,这恐怕不是个好主意。”

该死,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太丢人现眼了。

秃头男两眼一翻。可能是拉斯穆斯自己多心,但他真的感觉到这死老头全身上下散发着对他的不屑。

“好啦!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会员报会用棕色信封装着,外面不会写寄件人是谁,我只是让你知道。”

拉斯穆斯有一种想大哭的冲动。

“啊,啊,真的?那我就……”他嗫嚅着。

他在框框里打钩,表示他愿意让会员报寄到他家。

这是拉斯穆斯宣布自己同性恋身份的第一步。

他半推半就地订了会员报。这份报纸会装在没写寄件人的棕色信封,砰的一声丢进阿姨家的邮箱。

穿法兰绒衬衫的秃头中年男把会员卡递给拉斯穆斯。

“总共是150克朗,谢谢。”

“哎呀,有点贵呀。”

他又脸红了。他真的不想诚实到这种地步,但150克朗可是他每个月生活费的十分之一。另外,拉司给了他50克朗,他还以为会员卡只要100克朗呢。

桌边的半秃男看来完全不为所动。收到钱以后,他就不再搭理拉斯穆斯。

拉斯穆斯嗫嚅地说了一句谢谢。他终于能走进夜总会,坐在吧台前,与其他男性共处一室。

那些显然很熟悉彼此的男性。

当他走进夜总会时,他们曾转过头来看他。现在他们再次转过头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从头到脚把他瞧得仔仔细细。

拉斯穆斯感到全身发烫。他甚至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里摆。

他能得到他们的青睐吗?

他们现在愿意开始占有他吗?

然后那些人又把头转开,重新高谈阔论起来,好像他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仿佛他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他再次觉得可耻。

他们显然不想接受他。

他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挤进这家大名鼎鼎的同性恋夜总会,现在,这些坐在里面的人竟然不想要他!

最糟的是,他竟然还抱着来者不拒的心态。

如果坐在入口处那个令人不快的秃头中年男现在就冲上来,想要占有他,他也不会拒绝。

他还以为马上会发生什么好事呢!

失望就像冷水狠狠泼在他身上,让他的心凉了半截。夜总会里的人少得可怜,而坐在那里的几个人似乎也不想有所作为,只想消磨漫漫长夜。

拉斯穆斯只买得起一杯啤酒,他接过酒杯,从吧台前起身。一个人独自站在酒吧前没人理睬,实在够尴尬的。

他走进更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间角落摆着咖啡桌、座椅与长凳,白色墙壁上挂着几张“同性恋解放周”的宣传海报,以及几面有着黑亮边框的笨重镜子。整个空间相当明亮,就像社团会议室一样,反而不像拉斯穆斯所预期的同志夜总会。也许他们想用开放式橱窗与明亮的灯光昭告世人,这里没有什么淫秽不可告人的事,这里只是同性恋者的聚会场所。

角落里坐着一个有点年纪的男人,穿着西装与毛线背心,手上拿着一大杯酒。他看来有点羞怯,有点像科彭圣灵教会里的伯父。他友好地向拉斯穆斯点点头。

拉斯穆斯还在犹豫。老头开口叫他,口气相当友善:“来吧,过来吧!”

拉斯穆斯有点不知所措。他要不要理这个貌似友善的老头呢?老头毕竟是会员,是同性恋者,总之,他们是同一类人。

此外,老头也跟他一样,孤零零的,没人搭理。

拉斯穆斯小心翼翼地在离老头一小段距离的位置坐下,喝了一小口啤酒,然后直视前方,轻轻哼了一声。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应该投向哪里。

老头把身子朝他挪近一点,试图捕捉他的视线,温和、友善地对他微笑。

拉斯穆斯开始感到恐慌。

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必须寻求突破。

拉斯穆斯沿着螺旋阶梯来到地下室,这里就是所谓的舞厅:光滑的石材地板,淡灰色混凝土墙壁,孤单的几点灯光摇曳闪烁着。DJ台空荡荡的,雪莉·蓓西的歌曲《我的人生》在光秃秃的墙壁间回响,更显得哀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