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17页)

“没有。一次也没有。”

“也没叫过我。”

“为什么是三个?吉丁不觉得成问题?”

“就我看还没有。她穿着那件皮大衣边笑边转呢。”

“该死。”

“她说我们太过分了。还说斯特利特先生今天就会让他走。”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她说了什么跟这有关的事吗?我认识他已经五十一年了,可我永远也猜不到——哪怕一百万年——他会做这种事。他以为他是在哪儿?梅因莱恩(费城市郊的高档住宅区。)?这儿没有警察吗?根本没人吗?他以为那黑鬼来到这儿,藏在他老婆卧室里,就是为了得到一顿饭?他完全可以砸开后门弄些东西吃。没人会进了一座住宅,藏在里边几天,几星期……”

昂丁看着她丈夫。说起改变,从他们婚前算起,她还没见他这么激动过。“我知道,”她说,“我知道这事,可吉丁说那是一场玩笑,他喝得太多,他和她吵了一架,还有……”她住口了。

“……还有什么?说不下去了吧?因为那完全没道理。毫无道理。”

“没什么可咬住不放的,西德尼,像一条狗和一根骨头。要么吞下去,要么吐掉。”

“都不行。”

“不行也得行。那不是你的骨头。”

“你已发疯了,婆娘。那是我的骨头,可现在卡在我嗓子眼了。我也住在这儿。还有你,还有吉丁,都住在这儿。我们一家都住在这儿——不光是他一家。要是那个黑鬼想偷什么东西或者杀什么人,你认为他会放过我们,只因为我们不是东家吗?见鬼,不会的。我在那把椅子里坐了一整夜,是吧?斯特利特先生却睡得像条狗。今天早晨我过去的时候,他正打着呼噜,像条猎犬。”

“他喝多了,吉丁说的。”她伸手到烤炉边,翻着里边的土豆。

“世上还没有那么多威士忌能让一个男人在一个强奸他老婆的人睡在楼下时还睡得着觉。”

“他没有强奸任何人。连试都没试过。”

“噢?你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是吗?”

“我知道他待了很久,而且安安静静的,完全可以强奸、杀人、偷盗——做他想做的事,可是他做的只是吃东西。”

“你让我吃惊。你真让我吃惊。这么些年来我还以为我了解你。”

“你累了,亲爱的。你几乎没合眼,老是把枪放在膝头,而揣着枪到处走没让事情有一丝好转。你确实该把枪放回原处。”

“只要他还在这宅子里,枪就得跟着我。”

“算了,听我说。快到中午了。斯特利特先生就要让他走了,就像吉丁说的。然后一切就要恢复原状了。”

“恢复原状?恢复原状,嗯?根本不可能。我给他端去咖啡和面包卷的时候,他一个谢字都没说。只说了句‘请再来点咖啡’。昂丁,不只是人待在这儿,你知道的。我是说,斯特利特先生让他住进了客房。客房。你懂我的意思吗?”

“怎么?”

“你说‘怎么’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要说什么。”

“我们睡在哪儿?昂丁?”

“我和你吗?”

“你听见我说的了。”

“我们睡在我们该睡的地方。”

“是哪儿呢?”

“在那边,挺好的嘛,西德尼。你知道那儿都有什么:起居室、两间卧室、院子、卫生间……”

“可是在哪儿呢?”

“在那边。”

“在哪边?”

“在楼下厨房的上边。”

“对。在楼下厨房的上边。”

“吉丁睡在楼上。和他们在一层。”

“吉丁?现在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把吉丁和一个……一个……脏兮兮、傻乎乎的泥地里的黑鬼相提并论?和一个不走正道、藏在女人壁柜里的眼神很野的小子相比?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

“‘你好’?”

“在那之前。在我用枪管押着他下楼梯的时候,说了什么?”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能不能解个手。”

“解个手?”

“解个手!我的枪保险开着,他举着双手,居然想停下来撒尿!”

“他只是紧张。”

“紧张?他是发疯,就是那么回事。你听懂了吗?发疯。大概什么都干得出来。而我还得领他到客房,给他备好干净的睡衣。那间客房就在吉丁的隔壁。我告诉她把门锁好,别给任何人开门。”

“你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没必要爬上去盯一整夜。都把她吓死了。”

“等一等。你站在谁那边?”

“自然是你的。我们这边。我不是为他辩解。昨天晚上我就跟你说了我对这事的看法。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他就要走了,西德尼。可是我们不走,我不想看到你和斯特利特先生之间出大分歧,就为了那黑人睡在哪儿,为什么,等等。我希望我们能待在这儿。就像过去一样。那老人喜欢你。喜欢我们俩。瞧瞧他给了我们什么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