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kitty,上来(第2/3页)

原本漆黑朦胧的海面刹那间缩小成镜头里的正圆,红十字线的交点处冒出一个小尖儿。

陈乐酩的小钓鱼艇跟只三角粽子似的晃晃悠悠朝他们飘荡过来。

余醉镜头上移去看他的脸。

惨白的小脸没有一丁点血色,只殷红的唇被紧紧咬着,不知道是疼得厉害还是怕得厉害,他的嘴唇哆哆嗦嗦地一个劲儿抖动,开一会儿船就拿手抹抹眼。

他浑身湿透了,冷得打寒战,把裹“王长亮”的黑袋子裹在了自己身上。

余醉直勾勾地看着,好半天也没作出任何反应。

汪阳急得上蹿下跳:“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他哭了没有?手还在流血吗?”

就见余醉放下望远镜,把脸埋在手臂内侧蹭了下。

“操。”汪阳咬牙切齿地骂了声。

“你怎么样,还行吗?带药了吗?”他眼见着余醉的状态越来越差,冷汗把后背浸湿了一层,刚被风吹干,这会儿又浸透了。

余醉没说话也没理他,完全顾不上自己。

汪阳干着急,在身上一通翻找,还真给他找到点东西。

一颗天价巧克力球,去陈乐酩家里时倒霉孩子请他吃的。

他撕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余醉嘴里,“再忍两分钟,把他弄上来送你俩一起去医院。”

包装纸很薄,是锡箔的。

汪阳刚想顺手揣进口袋就好巧不巧地被风吹到窗外了。

风越发寒凉,凌晨三四点时,温度最低。

海风裹着岸上的积雪吹到人身上,好像冰渣子刺进骨头里。

陈乐酩浑身发抖,牙齿打颤,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被冻得紫红肿胀,疼到没了知觉的右臂在一侧垂着,咸腥的海水顺着纱布不断渗进伤口里。

他双肩耸着,边开边哭,抿着嘴巴忒喽忒喽地掉眼泪,模样滑稽又狼狈。

王长亮去哪了?到底死没死?

山上那具蜡像是谁放的?为什么?是不是知道他会回去所以故意埋在那儿?

刚才那条船上又是谁?

海警?渔民?夜钓的游客?还是根本就是王长亮。

陈乐酩脑袋里乱成一团,半点有用的信息都分析不出来。

头皮一会凉飕飕一会又热乎乎的,眼前冒出好多重影。

冻发烧了,或者伤口感染了。

陈乐酩不知道,但他必须赶紧上岸找医生来看,不然即便天亮之前赶回去也没法和哥哥解释这条手臂是怎么回事。

“呼——”什么东西忽然被一阵强风拍到脸上。

陈乐酩伸手扯下来,刚想扔,就觉得那触感很熟悉。

他握在手里,打开手电筒一照。

银色锡箔上带着几颗金粉做的点——他经常吃的巧克力包装纸。

这是昨天下午给汪阳的那颗,因为是最后一颗了所以他非常珍惜,还用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个小猪鼻子,绝对不会认错。

“轰隆——”一道惊雷猛地在天边炸开,银刀般的闪电从他上空兜头劈下来。

陈乐酩吓得浑身一抖,被照亮的双眼中满是惊恐。

他整个人都懵了,傻了,被那道雷砸塌了。

脑子里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僵的,麻的。

那是个闷雷,雷声过后没有下雨。

闪电消失后再没有一丝光亮。

他这时才发现,四周太安静了。

静得出奇。静得诡异。

原本全速前进的钓鱼艇在距离岸边五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看着岸上的码头和大楼。

没有灯光,没有来回走动的人,只有风吹过三楼某间窗户的窗帘,看上去是那么安静又安全,简直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安全停靠点。

脑袋里的重重谜团在刹那间拨云见雾。

那么多疑点,那么多细节,那么多他不愿意深想也畏惧去深想的搅在一起的疙瘩,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自动捋成一条线。

陈乐酩浑身泄力地瘫在座椅里,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码头,良久,他从防水袋里拿出手机。

手在抖,手机也跟着抖,好不容易才拨通电话。

对面传来靳寒的声音:“哪位?”

“……我是乐乐。”陈乐酩嗓音沙哑。

“你好,有事?”

“我找小汪哥,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去厕所了。”

“喔,那我找我哥。”

对面仅仅迟疑了一秒,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你哥?这哪有你哥?”

“咚”陈乐酩挂上电话。

对啊,那没有我哥,我哥在这儿呢。

他望着大楼,在心里读秒。

一、二、三……都没数到第四下,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靳寒报完信了。

来电显示是【余老板】,不是【哥哥】

陈乐酩面无表情地看着,接通了,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