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朕亲自去(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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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日日有人洒扫,魏子渊的寝殿不见染一点尘埃,廊檐下悬着湘妃竹帘,园中花光柳影,杳无声息。

宫人垂手侍立在檐下,福身,拦下宋令枝。

“姑娘且慢,二王子正在更衣,待奴婢进去通传……”

“不必通传。”

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落下,魏子渊逆着光,从殿中走出,眉眼冷冽,不苟言笑。

却在见到檐下站着的宋令枝,魏子渊双眸亮起,唇角往上扬了一扬,“日后枝枝来寻我,不需任何人通传。”

侍女双唇嗫嚅,到底不敢忤逆这位二王子的话,躬身应了一声“是”。

月影横窗,满园虫鸣鸟叫。

银辉无声洒落在宋令枝肩上,许是临海,到了夜里,宋令枝身子逐渐变冷。

魏子渊手上悬着一件云丝团锦披风,亲自为宋令枝披上,先前在江南宋府,如若秋雁和白芷不在,魏子渊便是这般。

手指纤瘦匀称,骨节分明。

宋令枝抬眸,那双琥珀眸子披着月光。

那时他是自己的随仆,可如今……

宋令枝一手按在披风上,阻断了魏子渊的动作。

魏子渊好奇抬眼,视线从披风离开,落在宋令枝宛若凝脂的一张小脸上。

眉似烟雨笼罩,眼若弯月明亮。

宋令枝别扭转过目光:“让侍女来便好。”

魏子渊静静凝视着宋令枝。

宋令枝讷讷张唇:“我、我自己来罢。”

“枝枝。”

落在披风上的手指并未离开,魏子渊往前半步,他身上的柑橘香淡淡,是方才在王后寝殿沾上的。

“他们都在看我。”

廊檐下一众宫人低头,手边的戳灯映出他们单薄的身影。

魏子渊今日才入宫,宋令枝心生犹豫。

魏子渊不动声色:“枝枝,你想他们笑话我吗?”

他嗓音低低,难掩落寞孤寂。

宋令枝眼眸轻动,掠过几分迟疑。

魏子渊今日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幼时被丢入海中,后来虽侥幸被人救活,可惜嗓子却废了,若非苏老爷子,魏子渊兴许如今还不会说话。

宋令枝忽然心生恻隐之心,她缓缓、缓缓松开手,任由魏子渊为自己披上披风。

王宫各处掌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王后面上虽还是病怏怏,精神却是大好,眼睛弯弯,转首朝身侧的嬷嬷道。

“许久不曾梳妆了,你瞧我如今身上这身,还有我这簪子,你说子渊会喜欢吗?”

嬷嬷喜笑颜开:“王后乃是二王子的母亲,做孩子的,哪有会不喜欢母亲的?”

弗洛安王坐在一旁,满身珠玉玛瑙,一双沧桑眼睛满是皱纹,不知第几回发问:“真的是……那孩子回来了?”

他惴惴不安,恐是先前失落太多,弗洛安王忧心道:“别又是认错人了罢?”

王后抿唇笑。

如今的王后乃是继后,先前的元后产下大王子那日难产死去,母子二人都不曾保住。

后来二王子也出事,弗洛安王只当是自己子孙福薄,还想着从宗亲过继王储,不想峰回路转,当年落海的二王子竟然还活着。

王后莞尔:“真的是他,我还能骗你不成?你瞧了便知道了。”

今夜是家宴,并未宴请朝臣。

席间丝竹悦耳,忽听宫外有宫人通传,弗洛安王仰长了脖颈,最先入目的是一双乌木六合靴。

魏子渊披星戴月,一身松石绿圆领长袍,剑眉星目,弗洛安王手中的酒盏应声落地,汩汩酒水流淌一地。

他眼中泛红。

像、太像了。

魏子渊实在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怪道王后一眼就认出。喜极而泣,弗洛安王忙忙命人看座。

“我听你母后道,你这些年都在大周。”

魏子渊拱手:“确实如此。”

弗洛安王摆摆手:“起来罢,不必多礼。”

说着,又哈哈大笑,“果真苍天有眼,讲我的孩儿送了回来,这事我定要昭告天下,我弗洛安并非后继无人了。子……子渊,这几日你先在宫中歇下,父王定为你修最好的宫殿。”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宫人调桌安椅,盛上果馔美酒。

弗洛安临海,自然少不了螃蟹鱼虾。

只是除了魏子渊和宋令枝案前,其他人案前都摆着生鱼片。

鱼片晶莹剔透,宋令枝只看一眼,忽觉心生惧意。

王后笑着道:“子渊说不喜欢生鱼片,母后特命人做了油煎青花鱼,尝尝可还合口?”

宋令枝惊讶转眸凝视。

她不记得魏子渊不爱吃生鱼片。

魏子渊低头,浅尝一口。

王后目光期盼,灼热滚烫,手上的丝帕紧紧揉成一团,似每一个心系孩子的母亲一般。

迎着王后的视线,魏子渊点头,不甚熟悉这份难得的温情:“多谢王后。”

王后松口气:“喜欢便好,母后怕你不习惯,命人多做了几道大周菜。宋姑娘也多尝尝,若是不合适,让他们重做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