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9/71页)
子言不说话,跟着他上了车。
“什么时候买的车?”她有些好奇。
“跟朋友借的,昨天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去找哥们儿了。也就一破老爷车,你将就着坐吧,回头我买辆好的,带你满世界兜风去!”段希峰大咧咧地笑。
“我劝你别成天跟那些人在一起混。”子言皱起眉来。
“一回来就管我!”段希峰小声抱怨,不一会儿又笑起来,“我这人也是贱得慌,还就愿意让你管我。”
子言觉得有些好笑,“你要是真肯听我的倒也罢了。”
“怎么不听!”段希峰好像认真起来,歪头看一眼她,忍不住又笑,“原来以为你就一辈子待在上海了,天高地远管不着我了,没想到你又回来了。”
子言有点惆怅,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才管不着你,将来自有你媳妇儿管你。”
段希峰开着车,懒洋洋地斜她一眼,“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你先托管我几年好了。”
她扑哧笑出声来,真是服了他,这也能托管!要不是看他正开着车,她真会扑过去捶他一拳。
回到家时已近中午,还未进门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她倚在厨房门口老半天,母亲才发现她,吓了一跳,“哎,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
母亲明显憔悴了,也许是为外婆与父亲的病操劳忧心的缘故,子言突然觉得很心酸,第一次感觉到母亲的苍老与疲惫。那个儿时依赖和眷恋过的母亲,那个年轻时利索整洁,笑声朗朗的母亲,在她不紧不慢成长的日子里,已经被时光雕刻成了年近半百的妇人。
子言想到现在还在医院病床上的外婆和父亲,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仍然很配合地乖乖吃了一大碗饭。母亲一直不停地给她夹着菜,脸上一直带着满足与欣慰的微笑。
要经历过才会明白,亲人还在身边,还能对着自己微笑,还能陪着他们吃一顿饭,已经是难得的幸福。
母亲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你爸的报告出来了,是良性的,动完手术就会很快恢复,只是,”她叹了一口气,“你外婆……”
一阵酸涩涌上来,子言点一点头,“待会儿我先去看外婆。”
“今天又是小段去接你,他和你……”母亲想了想,忍不住提起来。
子言慌忙打断,“妈,你别乱想,我们只是朋友。”
“妈不是想管你,你已经工作了,交男朋友也正常,只要对你好,你又喜欢的,都可以带家来。但是像小段那样的,妈劝你还是要好好考虑,成天不好好工作在外面混,没有一点安全感……”母亲还在唠叨。
子言只当做没听见,埋头扒拉碗中的饭粒。
吃过饭,她陪母亲来到医院。父亲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子言陪着说笑了一阵,又找医生详细问了情况,才放下心来。
外婆明显瘦弱了很多,每天都要有人陪护。这天恰好是二姨,她握着子言的手,不停地感叹,“外婆还是最疼你,小西一来,连精神都好多了。”
子言乖巧地在床边蹲下来,握着外婆的手,“二姨,你回家休息吧,我来陪着就好了。”
“不要不要,小西还要上班的,别耽误了孩子的正经事。”外婆勉力撑起身子说。
“不要紧的,还得一个星期后才上班呢,这几天我可以天天陪着您。”她宽慰外婆。
在接到子言辞职的电话之后,父母动用了人脉,把她安排进了当地一家国企工作,一星期之后报到,外婆说的正是这件事。
“小西乖,看到你,外婆就知足了。”外婆吃力地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子言的脸,“最遗憾的事……是见不到小西结婚了。”
子言鼻子一酸,听见二姨在笑着劝解,“妈,小西还小呢,这会儿你让她上哪儿去给您拉一个来?”
有种难言的沉郁情绪渐渐升腾起来,她悄悄走到窗前,呆呆地看着住院大楼下的草地。深秋的风卷着枯黄的叶子飘旋着,仿佛还是十几年前,林尧臂上缠着黑纱走进教室,她幼小的心里为之一沉的那种感觉正在悄悄发酵起来。
那时的她,还浑然未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亲身体会,才知道这种苦痛是多么难以宽解。回顾茫茫,无能为力的软弱,俱都涌上来,她甚至已经孱弱得开始不敢去看外婆的脸。
回家后她打开电脑,QQ一上线,便收到李岩兵的留言,内容很简单:“你到家了?家人的病好些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