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60/71页)
“尝尝看,我做的冰沙。”季南琛仿佛没有发现她的心虚,面容很平静,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却让子言无端觉得他在审视着什么。
她掩饰地拿起汤匙,舀了一小勺送进嘴边,舌尖一凉,有股淡淡的桂香四溢开来。
“啊,这是……”她惊喜地抬头。
“南京的雪,加了点桂花和蜂蜜,喜欢吗?”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有最温柔的笑意流转在其间。
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一停的瞬间,子言忽然觉得后脑一酥,有什么热流从手心一直传递到胸口,暖烘烘的,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一直郁结的惆怅就这样被一缕缕扯散了。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点头。
“还记得咱们复读那年的冬天吗?也下了一场小雪。我用玻璃瓶在阳台上接了一天,才装了一小瓶想给你一个惊喜,”他的唇边含着笑意,像是在回忆什么,“结果惊喜没送成,我正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那瓶子被我妈不小心给打碎了。这个心愿,居然到现在才算了结。”
突然抑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
房间里的灯很明亮,映着他的脸庞,他的眼睛,他乌黑的鬓发,他整个人有如被淡淡一圈光晕围绕着,并不耀眼,却叫人忽然之间睁不开眼睛。
“季哥哥,我很开心,谢谢你。”她喃喃地说。
“子言,”他伸过手来,握起她的手。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握在他的手里并不见局促,他凝视着她的手,叹息一声,“你开心就好。”
他的手指无意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她不敢动,听见他温和的声音,流水一样从心底掠过去,“说好的,明天我陪你放烟花。”
“嗯。”她知道不应该,但眼里还是涌起大团的水雾,将视线模糊,像有无尽的忧伤弥漫过来,像要将她灭顶。
莫向横塘问旧游
从子言家所在的小区出去,隔着一条马路不远处,便是缓缓流淌的一条小河。有时站在窗口便能感觉到凉凉的水汽从河面吹来,隔岸便是灯火辉煌的一条步行街,彩灯如明珠闪烁,黯淡了满天的星子。
河边有个废弃不用的桥墩,凸起在平台上,很像古时候的码头,正好用来当放烟花的平台。平台下河水流动极慢,倒映着两岸的灯光,平静得像面镜子一般清晰。
烟花是那种小礼炮,升空之后即刻轰然四散,无数细碎火花爆裂间转眼湮灭,无声无息地散入漆黑的夜空。斑驳的光影投在身旁季南琛的脸上,他微微仰着头,下巴的轮廓异常明晰。
心中有极酸的涩意,如藤蔓曲曲折折伸展弥漫。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那样温柔地与她四目相接,连时间都仿佛停滞。子言忘了要移开视线,看得有些怔仲。
“怎么了?”是他温和的声音。
几乎没有办法抑制如潮汹涌的思念与悲伤,“ 太过美好的东西都好短暂,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放烟花了。”
他眼里的光暗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苦笑起来,“好。”
他苦涩的表情令她的心柔软而不安。
“明天我就要走了,常联系。”最后他说。
“季南琛!”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
“嗯?”他的唇边还挂着未散去的惆怅笑意。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近到似乎超出了安全的距离,近到可以看清楚对方眼底的微光。
他似乎了解她要说的话,含着温煦的笑容抚慰她,眼中如同盛放璀璨的烟花,“没关系,子言,要加油,我会在南京等你。”
“好!”她含着眼泪,也微笑起来。
然而这笑意瞬间就僵在了嘴角,在季南琛身后的夜幕里缓缓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虞晖的脸上很平静,平静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径直越过季南琛走到她面前。
子言稍稍一怔,“虞晖?”
“看见我很意外是吗?”虞晖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仿佛痛苦得有些扭曲,“你就不想对我解释什么吗?”
她坦荡地抬头看向男友,摇摇头,“我和季哥哥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虞晖冷笑起来,“那段希峰是什么?你还有多少这样的朋友?沈子言,你一只脚到底踏在几条船上?”
“你不可理喻!”子言颤抖起来,却仍然极力压低着声音,“我知道你这几天压力很大,你可以找茬儿,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不可以这样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