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27/71页)

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在睫毛上,紧接着,又是一片。

“下雪了。”他轻声说。

她睁开眼睛,果然,漆黑的天空,一片一片,下起了小雪,纯白柔弱,轻若无物。有那么一两片,落在他肩上,疏忽就化了。

“冷不冷?”他松开她的手,想去解外套的纽扣。

她下意识便反握住他的手,制止他脱外套,“你的病还没好。”

“我说过快好了。”

“不行。”一想到他的病还没好,她就柔肠百转起来,“咱们去买药,待会儿你回家了要记得吃。”

他的眼眸渐渐清亮起来,仿佛有灼灼的光,在瞳仁里闪烁,唇角微微有丝若隐若现的笑意,“那你记得提醒我。”

她仍然承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脸微微有些发烫,“吃了药后要早点睡。”

他又笑一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她望向他眼皮下明显的青紫色,心里一抽,“你昨晚都没睡?”

他认真地看着她,神情专注,笑容温柔,“不用担心,今晚应该能好好睡一觉。”

雪渐渐大起来,成团成团柔软地从眼前坠落,有风拂动她的长发,他低下头,将她的手掌慢慢展开。

有什么东西被放入她的手心,带着他的体温。

“沈子言,收好。”他淡淡地说,“我都替你保管一年了。”

她慢慢合上手掌,将十字架紧紧攥在手心,垂下眼睫,声音低不可闻,“我没有扔球拍……”

他的话音里带着笑,似乎忍不住,又轻咳了一声,“我知道。”

下了桥头就有一家药店,已经夜深,没有什么人,子言低头去翻钱包。

“我自己来。”林尧制止了她翻寻钱包的动作,取出钱夹。

子言觉得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便被吸引了过去,样式很简单的一个钱夹,柔软的皮质,简洁大方的式样,钱夹正中,放着一张照片。

她只是稍稍失神了一瞬,便默默收回目光。

直到林尧拉着她走出药店的大门,她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沈子言,明天有时间吗?”

“有。”她很快回答。

“明天我哥生日。”他看了她一眼,出其不意地说。

她茫然抬起头,“啊?”

“你应该还认识我家吧?”他捏一捏她的手背。

“林师兄不是在上海吗?”她有些讶异。

“这些问题,明天你可以亲自问他。”

“我不去。”一想到要去他家,她便没办法镇定下来。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爸妈不在。”

有微触的麻痒在耳畔,子言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看也不敢看他,“那也不去。”

他轻声笑起来,“沈子言,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啊。”

“嗯。”他轻轻将她揽入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那你告诉我,你的手心为什么在出汗?”

她顿时哑口无言。

半天,她才喃喃回答:“我只是不知道林师兄喜欢什么礼物。”

林尧的眼睛和煦如三月的春风,唇边挂着戏谑的微笑,“我知道啊,不如你贿赂一下我吧?”

她气恨恨地瞪他,说不出话来。

他凝神望着她,忽然收敛了笑容,“小西。”

“嗯?”她本能地应声。

“你知不知道,”他俯下身来,轻声说,“你现在这样子,让我很想……亲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受了惊,本能地往后一退。

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这笑容如此愉快,显然是在欣赏她的窘态。

还是这样可恶,她低下头,心中被谁温柔地一扯。林尧,我讨厌你。

晚上洗漱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浴室的大镜子。

被他吮咬过的地方,在衣领与颈项交际处,伤口已经完全变为紫红色,周围有清晰的两排齿印,伤口很深,表皮还在隐隐地渗着血丝,可以想见他当时有多用力。

不能碰触,衣领稍微挨蹭到也会让她有倒吸一口凉气的疼痛感。

家里有上好的云南白药,可是她忽然就不想去找了。

这是他留给她的印记。

如同十几年前和他初遇,从此他就在她心上留下了一个永难愈合的伤口。

除了他,谁都没有这本事伤到她。

他咬她,却让她也清晰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疼痛,也许在那里,也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创口,在渗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