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20/71页)

“好了好了,沈子言,我说错了。”段希峰只用单手把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悄悄去摸打火机,摸着了,却又只是搁在手里摩挲,“别生气,回头我借辆破吉普教你开车啊。”

子言把视线从窗外挪回来,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哦”一声算是回答,“你想抽就抽,看着替你难受。”

“你不是讨厌那股烟味嘛。”段希峰丢开打火机,笑一笑,“我戒了好不好?”

她有点怀疑,为了鼓励他,还是点头赞同,“你要是真肯戒了那就善莫大焉了。”

他目视前方,没有吭声。

本市规模最大的酒店停车场里停满了各色车辆,简直很难再见缝插针了。段希峰锁好车门,见子言倚在另一侧,正远远地看向酒店大门,不由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是苏筱雪?”他略微看了远处的新人一眼,就已经认出来。

“嗯。”子言轻轻捏了一下手心,指甲轻轻陷进去,有稍纵即逝的紧张情绪立刻缓转,她笑了一下,“我把你那份红包也准备好了,你陪我进去就行了,待会儿少喝点酒,要开车的。”

他转过脸来,阳光下眯着眼睛,忽然猝不及防地问:“你怎么不叫你男友来?”

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你陪着多有安全感啊。”最重要的是,会有个依靠,万一遇上什么人,万一失控或是想哭,至少还有个肩膀。她不想在虞晖面前失态,不想在这种时刻还要应对虞晖的敏感与置疑。

今天的天气很好,暖暖的冬日,阳光很少这样明媚,有柔软的光线洒下来。停车场中心地带密密铺了一层草皮,绿油油的,有葱茸的质感,让人忍不住想俯下身去触摸。

“走吧!”她笑盈盈地说,“去看看新娘子!”

段希峰露出笑容,跟她一前一后,朝酒店门口走去。

苏筱雪仍然留着标志性的短发,原来短暂留过的披肩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剪去,所以并没有盘常见的新娘髻,只在发侧斜斜簪了一只精致璀璨的小皇冠;雾一样的白纱从皇冠后披下来,耳边的钻石闪烁,耀眼夺目。她站在那里,就是最美的新娘,是每个人都梦想的新娘。

“筱雪,恭喜你。”子言微笑着走上前,真心实意地说。

苏筱雪笑着伸出手来,将她的手握住。隔着白绸手套,子言还是能感觉得到,她握得很紧。

“子言,你能来我真高兴。”苏筱雪附在她耳边轻声说。

子言正想回答,忽然感觉苏筱雪的手在渐渐一分一分失去力道,她的笑容还在,却只是凝在嘴角,眼光飘渺,仿佛在看向子言身后。

一直以为,离别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直到过了很多年,子言才发现,重逢原来比离别更令人觉得害怕和惶恐。

因为面对重逢,需要更强大的勇气与意志,才能拿捏得住自己不致失控。

四年的时间没有见面,她一个人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前几天,她才缓慢地领悟到:没有放下过去,就意味着没有现在和未来。

既然有勇气来,自然也要有勇气面对。

她回转身,顺着苏筱雪的目光,平静地看过去。

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酒店正门,车上陆续有人下来,将一个人簇拥在中心,正说笑着什么,一群人不急不缓,向着大厅的方向走来。

林尧依然挺拔清俊。他微侧着头,在倾听着什么,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阳光直射下来,他的眉目在天青色外套的映衬下鲜明生动。在国外一年多的时间,他的气质并没有变得更陌生,清朗依旧,熟悉依旧。

也许是站在户外的缘故,子言感觉苏筱雪的手冷得有些微微颤抖。她在心中叹息,不露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低头拉开随身的小包。

拉链好像坏了,用力拉了两次都没拉开,直到段希峰的手按住了她的手,“找什么?”

“红包啊。”她轻声说。

“我来!”段希峰将她的手挪开,轻轻一扯,拉链便顺滑地被一拉到底。

子言忽然觉得好笑,“嗯,这到底谁的包呀,欺负我。”

段希峰端详着她的脸,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

她顿时便觉得自己笑得很生硬。

将红包放入伴娘手里,她转身过去,冲着段希峰示意,“我们上去吧。”

几乎就在一瞬间,身后仿佛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说:“这么巧……筱雪,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