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16/71页)

“喂,我一直就比你聪明。”她觉得一定是。

“你笨得不行。”

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自己一定吃亏,她立刻换话题,“刚才怎么那么久不回话?”

他迟疑了一下,“打电话。”

圣诞节给人打电话,一定关系不一般。子言好容易可以扳回一局,不自觉地有些兴奋,“是不是女孩子?”

“哦。”他今天的话真的不多。

她忽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该不是你喜欢的人吧?”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子言以为他下线了,他才终于回答她。

“很喜欢。”

外面似乎下起了一阵急雨,噼噼啪啪打在窗玻璃上,瞬间密集起来,教人有种错觉,以为是谁在夜里放起了鞭炮或是礼花,在宁静的夜晚,有惊人的脆响,声声震动着耳膜。

这一晚子言没有睡好,不知道是被窗外的雨声给惊扰了,还是被林尧那个电话给搅乱了一池春水。

夜半时分,她觉得口渴,起来去客厅倒水喝时,落地穿衣镜在黑暗里反射出幽幽的光。她慢慢踱到那面大镜子前,借着卧室里透出的那一点床头灯的微弱光线,对镜审视自己。

镜子里的她脸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两颊还有火热的烫,手触上去,有灼人的温度。她看了半晌,忽然觉得忐忑而迷茫。

她开始逐字逐句回想林尧这个电话的内容。

很简短,没有几句,因此很容易推敲。他好像什么也没有说,好像有些压抑,她甚至觉得他有些悲伤,可是她不敢深想,好多话都忘了问。

他没有问她过得怎么样,她也没有问他好不好,她只关心他回不回来,还一连关心了两遍。

忽然间,被忽略的一句话跳了出来,“……等我回来再说。”

是回答她的问话吧,回答她连问了两次的那个问题吧。

有极细小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他说他要回来,他说他会回来,虽然他没有说他是为了什么而回来,他会在什么时间回来。可是已经足够了,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带给她无数的遐想与幸福。

时至今日,她居然还会有这种感觉。

就算林尧远隔万里重洋,在圣诞节的夜晚给了她一个电话又如何?也许什么也不代表,只是她想多了。

刚才喝下去的那口凉水顺着喉管一直流淌下去,浑身的肌肤起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好像瞬间清醒了很多。

“哇,沈子言,昨天你好幸福,羡慕死我了!”第二天刚一上班,秦若耶就打趣起来。

幸福,又是这个词。

她呆了一瞬,很快低下头去整理东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一封贺卡样式的信出现在她眼前,秦若耶拿在她面前晃了晃,“昨天又是玫瑰,又是烛光晚餐,今天一大早又有贺卡,你还不幸福?”

她接过来瞥了一眼,信封上是她曾经很熟悉的字迹,落款写着内详。

差不多有好几年没有收到这个人的来信了,拆信的时候,手有些不听使唤地哆嗦。

信套刚一启封,一张请柬便滑落出来,轻飘飘地落到桌上。

不是信,也不是贺卡,是请柬。

结婚请柬。

装帧得非常精美,请柬第一面有个心形的镂空图案,镶嵌了一张婚纱照。

秦若耶凑过来,仔细看这张照片,“哇塞,还真是男才女貌啊。”她好奇地问,“你朋友?”

“不是。”子言看看窗外,淡然回答,“是同学。”

朋友?从来就不是吧。

忽然间便哑然失笑,却闷闷地堵在心里,无法缓解。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其实是这样!

林尧要回国,其实只是因为这件事吧。

她害怕自己会猜中,却又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已经猜中。

为什么昨晚的电话里,她会从那有限的几句话里听出了他隐约的感伤。林尧其实是不是想问,她和苏筱雪还有没有联系?她有没有接到这份请柬?

苏筱雪,仿佛沈子言生命中注定不能逾越的千山暮雪,她不用笑语盈盈,一直以那样翩然的姿态就能伫立在水一方,让无数人遐想与感伤。虽然子言极度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却如此了然:那个无数人中,包括了林尧。

就像现在,她只用一张请柬,就能轻易粉碎沈子言侥幸生出来的一切幻想。

虚妄的幻想。

这是一种烧灼的疼痛,无法释然的疼痛。子言以为,在苏筱雪成为林尧女友之后的那些日子里,在林尧出国后,自己也交了男友的漫长日子里,这种疼痛早已经痊愈,在时光里弥合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