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攻心(第6/7页)

而城墙上的百姓,显然知道要面临什么,有哭嚎有哀求,但在两军对垒之间,声音渺小得可怜。

许不令骑乘大黑马,在一箭之地外停下,脸色冷漠,看向上方的王承海、宋思明、和众多辽西军将士,冷声道:

“我许不令,今天过来,不是和你们谈判的,只是来告诉你们一件事。”

声若洪钟、远传两军阵营。

王承海眼神冷冽,不为所动,城墙上的守军,听得清清楚楚,也是沉默不言。

宋思明眼中恨意滔天,大骂道:

“许不令,你这乱臣贼子,以下犯上,行谋国篡位之举,我宋氏即便只剩一兵一卒,也不会让你得逞。”

“谋国篡位又如何?”

许不令骑在追风马上,扫视巍峨城墙上方密密麻麻的辽西军:

“你们拦不住,没人拦得住我。天下间,没有我不敢杀的人,没有我不能杀的人。攻城前过来,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我攻庐州,是为平四王叛乱,让大玥重新一统,免去天下万万百姓战乱之苦。城墙上的百姓同样是百姓,今天若是死在这里,账算在辽西军身上,事后我为他们报仇。”

许不令马缓行,冷冽眼神扫过上面的一个个军卒:

“辽西军是朝廷主力军,所有兵员长安皆有记载,可能有缺的,但九乘九都在,其中包括了尔等的籍贯、家小、父母妻儿可还健在。你们若是不信,我随便给你们说来听听。”

许不令从怀里,取出一张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纸:

“辽西军,幽州守备军,武烈营,伍长陈平,幽州固安县陈家村人,父陈五郎,母王氏,兄陈安,子陈大牛。

伍卒王富贵,辽西建平县山头乡人,父王继才,母赵氏,弟王多宝……”

满城阴云之下,洪亮嗓音远传城头。

许不令字句清晰念完纸张上所有的名字后,收起了信纸:

“以老幼妇孺为挡箭牌,这个头不能开,为给后世警醒,今天城上百姓若枉死,辽西军二十万人,连同父、母、兄弟、子女,我会派人挨个登门缉拿,直到杀绝为止,无论纸上的人,今天有没有站在城墙上。”

城墙上的守军,依旧鸦雀无声。

王承海紧紧攥着剑柄,直视许不令的双眼:

“你以为本将怕你?!”

许不令没有再理会城墙上的目光,从马侧取下弓箭,开弓搭箭亮如满月,箭如流星,直接射向王承海旁边的萧庭。

“庭儿!”

“许不令!”

两声急呼从后方西凉军大营传来,悲伤而震惊。

箭矢直指萧庭咽喉,连萧墨都目露错愕。

不过,宋思明身后的护卫,可能是怕人质死了失去依仗,还是抬手抓住了飞来的箭矢。

萧庭同样满脸震惊,毕竟许不令这箭是真冲着他胸口来的,他破口大骂道:

“你他娘真射啊!好歹让我说两句遗言,老子不是人啦,你这没良心的……”

许不令头也没回,骑着马走向西凉军大营。

走到一半,便抬起了右手,又猛地挥下。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响,从西凉军大阵中传出,吞城火蟒,击中了庐州城的城墙,碎石飞溅,人马皆惊。

城头之上,寂寂无声许久的数万辽西军,被这震耳欲聋的炮声,压垮了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四处响起嘈杂混乱和监军的呵斥。

辽西军是大玥主力军,畏惧火炮的威力,但并不畏死,哪怕硬抗火炮的轰击,明知必败,也不是不能打到最后。

但辽西军战斗意志再强,也终究是人,有家有业有父母妻儿,自己可以悍不畏死,但不能不顾及家小生死,或许王承海等人可以,但大部分肯定不行。

他们听到了许不令的言语,而许不令说的也不是假话,今天他们敢这么守,许不令真会将辽西军斩草除根,以免后世效仿。

许不令也不想那么做,但大势之下,所有人都只有不进则死一个选择,为将者不能有妇人之仁,说的不是为将者要残忍,而是应该用最冷血的方式分析局势做出决策,才能避免更大的伤亡。

轰轰轰——

又是几声炮响。

城头之上混乱起来,被点名的武烈营军卒,不顾命令,强行给周边的百姓松绑。

不少将领跑到王承海面前,请求把百姓放了,因为许不令不在意这些人生死,只想取天下,继续把百姓放在城头上,只会增加自己军卒的心理压力,还不如放开手脚堂堂正正打一场。

可堂堂正正打一仗,面对城外坐拥数百门火炮的西凉军,辽西军毫无胜算,只是死的壮烈些罢了。

辽西军大都督王承海,始终握着剑柄,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身边越来越乱,一发炮弹砸在城楼之上,吴王宋思明被护卫强行拖离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