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上之人(第6/7页)

那年夏天,她如少女脱去羽衣,初识情爱的滋味。最亲密的时候,她大胆直视他的眼睛,他眉头微蹙,像是陷入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

直到现在还记得那时身体的颤抖,他的气息,他说过的话。赵一玫深吸一口烟,却没有进到肺部,又轻轻吐了出来。

沈放沉默地弹了弹烟灰,用另外一只手从裤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忽地开口说:“在集市上看到的小玩意儿,也不值几个钱,给你好了。”

赵一玫在青白的月光下看到了那条钻石项链,她还记得其中有一条裂开的缝。

赵一玫看看项链,又看看眼前的男人,挑着眉说:“帮我戴上吧。”

沈放冷冷地道:“自己戴。”

赵一玫不说话,只拢起头发,站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他。

沈放无可奈何,走上前去,微微低下头,绕过她的脸为她系上项链扣。他长手长脚,和她靠得很近,她的耳朵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在抽身站直的时候,他用低哑的声音开口:“赵一玫。”

他从来都是这样叫她,连名带姓。

“沈放,”她突然笑起来,说,“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赵一玫退后一步,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月光如水,温柔地一泻而下。她凝视面前的他,一字一顿地说:“赌你爱我。”

然后她一步跨上前,踮起脚,一只手抱住他的头,用力地吻上他的唇。

赵一玫睁开眼睛,看见全世界的星光跌碎在他的眼睛里。

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坚不可摧的呢?

有啊。赵一玫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灭灭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她淡淡地想。

我爱你。

第二天,中国部队圆满完成在苏丹的任务,集体回国。

赵一玫独自留在苏丹,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这天夜里,她又开车去了一次青白尼罗河,虽然没过多久,非洲却已经彻底进入盛夏,水势上涨。

赵一玫在一块石头下找到了那两个已经干瘪了的烟蒂,她弯腰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和那块从加勒比海带回来的石头放在了一起。

李槐人小鬼大,问:“大姐姐,你怎么不开心?”

“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赵一玫用手指弹他的脑门。

“你都不涂口红了呀。”

赵一玫一时语塞,敷衍道:“用完了,这边没有卖的。”

“那大姐姐你等我努力赚钱,以后买很多很多的口红送给你!”

赵一玫微笑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被自己剃得很短,像刺猬一样密密匝匝地竖起来,像极了某个人。

4

赵一玫留在了非洲,并再次收到了姜河的消息。姜河无意中在一部电影里窥到一处建立在冰岛悬崖上的教堂,她的未婚夫顾辛烈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实地,两人决定在那里举办婚礼。

极光星辰,世界的尽头。真好。

赵一玫回复姜河邮件,向她推荐自己在天空之境玻利维亚时遇到的一个女孩,叫姚小同,就是做婚礼策划的。说来也很巧合,对方还是赵一玫高中时的学妹。赵一玫对她还有些印象,那时自己已经要毕业了,听说高一有个女孩拿着喇叭站在教学楼下追男生,用全校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大喊:“连羽连羽,我爱你——”

赵一玫听到别人在背后评价这个女孩不知廉耻,好端端一个女孩竟这样不要脸地倒贴。

赵一玫倒是由衷地感到敬佩,就连大部分男孩也做不到这样勇敢。要不是那时自己忙着学业和出国,真想认识一下这位女中豪杰。长江后浪推前浪,学校里永远有新鲜的八卦和绯闻,还有无知无畏的少年人。

没想到八年后,两个人有缘在玻利维亚相遇,女孩水土不服差点丧命,是赵一玫救了她一命。听她说起是一个人来度过蜜月旅行的,嫁的也不是当年那个追得满学校跑的青梅竹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是多少失声痛哭的深夜,赵一玫也无从问起。

然而在最后分别的时候,赵一玫偶尔得知了姚小同新婚丈夫的名字,宋祁临。

赵一玫一时错愕,经年的岁月在心中奔腾而过,那些回忆里的故人,也各自有了不同的命运。世界这样大,却又这样小,她忍不住大笑出来,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

人生的阴差阳错谁也无法预料,只怪造化弄人罢了。

姜河的婚礼方案很快就定了下来,她将选好的婚纱拍给赵一玫看,附赠素净的请柬,据说是顾辛烈亲自设计的。

赵一玫看着请柬上新郎和新娘两个人并排的名字,在心底问自己: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像任何一个普通女孩一样,拥有一场一生一次的婚礼,她会想要怎样的场景呢?

其实很多年前她们三人就讨论过这件事,那是在何惜惜的婚礼前夕,三个人在视频里大肆畅想婚礼和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