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1 日(第10/14页)
难道这些动物吸收太多化学物质而导致行为错乱?难道海水里高含量的多氯联苯和污染严重的食物令它们性情大变?但是,虎鲸中毒的来源是被污染的鲑鱼和其他含有毒素的生物。灰鲸和座头鲸的食物则是浮游生物,它们的新陈代谢作用和肉食动物不同。中毒导致的狂犬病不会是一切的原因。
水光粼粼。许多次,他怀着即将与巨型海洋哺乳动物邂逅的兴奋,行驶在这片水域上。每一回他都非常清楚潜在的危险,却不会感到害怕。外海上可能毫无预警地升起浓雾;风忽然转向,掀起怒涛,使船触礁——1998 年时,克拉阔特湾有一位船长和一名观光客便因此丧生。当然,鲸鱼虽然友善,毕竟巨大无比,不可预测。有经验的赏鲸人都知道,他们面对的自然力量有多大。
不过,畏惧大自然却荒谬无意义。人一定害怕在家被抢,或在街上被车撞,虽然如此,也没有避险的办法。躲开一头生气的鲸鱼却很容易,不要侵入它生活的领域就行了。若执意如此,接受危险发生,是再自然、再原始不过的事。一旦我们心甘情愿接近暴风、巨浪与野生动物,他们便不再可怕。尊敬能克服恐惧,而安纳瓦克一直以来始终尊敬大自然。
这次出海,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水上飞机从急驰的魔鬼鱼号头上飞过。安纳瓦克和舒马克站在驾驶舱里。虽然灰狼一再声称他的驾驶技术比较好,舒马克还是不愿驾驶权旁落,亲自驾驶。灰狼蹲在船首侦察水面。左边是小岛上绵延不断的丛林。海狮懒洋洋躺在大石上,似乎没什么事能扰乱它们的平静。船毫不减速从它们旁边疾驶而过,将岩石和树林抛在后面,没多久,宽阔的海洋呈现在他们眼前。一望无际、单调、熟悉,同时又陌生。
对面浪花高高打在受保育的珊瑚礁上。魔鬼鱼号砰的一声停下。短短半小时内,海变得严酷。地平线在云堆中卷起。虽然不是暴风雨的前奏,但迅速变天是这一带常有的事。锋面可能正在接近。安纳瓦克的视线搜寻着维克丝罕女士号。刚开始,他很怕船已经沉了。不远处一艘游轮映入眼帘,它停在那儿。这个季节常有游轮经过加拿大西岸开往阿拉斯加。
“他们在这儿做什么?”舒马克叫道。
“也许他们收到了呼救信号,”安纳瓦克拿起双筒望远镜,“西雅图来的北极号。我知道那船。最近几年他们已经航行过这儿好几次。”
“利昂,那边!”
维克丝罕女士号又渺小又倾斜,在沉浮的浪间几乎失去踪影,船体大部分都已隐入水下。眺望台前和船尾的观景台站满了人。往上喷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好几只虎鲸围绕着船的残骸,似乎在等着船沉下,攻击乘客。
“天啊!”舒马克惊叹道,“我无法相信我的眼睛。”
灰狼回过身打手势,要船慢下来。舒马克减速。一座起皱的小山丘在他们正前方从水中升起,另两座随后跟进。几只鲸鱼停在水面几秒,喷出丛密、V 型的水汽,然后完全没将尾鳍露出水面,便直接下潜。
安纳瓦克知道,它们在水底向他们逼近。他完全可以嗅到威胁性的袭击。
“现在!走!”灰狼叫道。
舒马克马上全速加油。魔鬼鱼号船身挺起,射了出去。他们后面,丰满幽暗的鲸身跃出又落下,没有受伤。船全速靠近维克丝罕女士号。甲板与眺望台上对他们招手的人清晰可见,呼声可闻。安纳瓦克看见船长也在生还的人群中,松了口气。鲸群改变轨道,下潜。
“我们马上会被攻击。”安纳瓦克说。
“你说它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舒马克瞪大眼望他。他第一次真正明白,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做?把船撞翻?”
“这些动物似乎发展出分工合作的办法。灰鲸和座头鲸将船打沉,虎鲸攻击乘客。”
舒马克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灰狼指着游轮。“帮手来啦,”他喊。果然,两艘汽艇离开游轮往这边开近。
“跟他们说,若不加速就滚回去,利昂。”灰狼喊道。“这种速度下,很容易被攻击。”
安纳瓦克拿起无线电。“北极号。这里是魔鬼鱼号。你们要有被袭击的准备。”
好几秒钟没有回音。魔鬼鱼号几乎要笔直撞到维克丝罕女士号,船身击碰浪缘。
“这里是北极号。会发生什么事,魔鬼鱼号?”
“请小心跃起的鲸鱼,这些动物会把船弄翻。”
“鲸鱼?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还是回航。”
“我们接到紧急呼救,有一艘船翻了。”
船撞上浪头,安纳瓦克摇晃一下,站稳后继续喊:“我们没有时间讨论这些。重要的是你必须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