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九间小屋(第11/34页)
等我回到村子时,心情已经烂透了,但我还是走回那两个火堆旁边。村民在火堆两侧坐成两排,而塔伦特与艾丝蜜也坐在他们之间。令人讶异的是,法阿也在那里面,他坐在艾丝蜜旁边,眼睛瞪着前方,长矛摆在大腿上。
“法阿在这里?”我问塔伦特,在他左边坐下。
“嗯。”他低声回答(村民们又开始嗡嗡低鸣),“酋长邀请了所有向导,但只有法阿想来。”
我还来不及思考这意味着什么,酋长就现身了,慢慢走向两排村民的排头。他跟其他村民一样没穿衣服,走路的样子却仿佛披着重重的珠宝与斗篷:他那直挺挺的背,就像披着一条长长的深红色沉重斗篷;他那又长又粗的脖子,好像挂着一条条串着镶钻金属的金链子。他至少戴着一顶金黄色冠冕,跟我的大拇指差不多粗,色泽美丽,闪闪发亮,柔软的材质在火光中闪烁着微光。我不认为酋长的长相特别俊美,但毫无疑问,今晚他看来充满威严:皮肤涂了油,跟头上冠冕一样闪亮,抹了油的头发往后梳,披在两片肩胛骨上跟脸部两侧,如同火焰一样四散;当他走近一点,我隐约可以闻到一股腐臭的肥油味。他的野猪也一样涂了油(毫不令人意外的是,他的猪是在猪群里最大、最残酷且看起来最危险的那一头),一双邪恶的小眼睛看来像弹壳一样亮晶晶,但是它的獠牙好像为了这个场合特别磨过,粗糙的猪鬃也整理擦洗过。就这么一次,两者看起来比眼睛都来得油亮。站在酋长左侧的是跟他一起参与谈判的两个男人,右侧有三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几岁,还有两个男孩,其中一个是带矛少年之一(我曾目睹他与阿伊纳伊纳典礼上的那个小男孩性交)。
快走到第一个火堆时,酋长坐了下来,开始吟唱,有节奏的歌声连续不断,没有开头也没有停顿,有时候音调飙高,像在哭叫,有时低声呻吟,仿佛咆哮。几分钟后,我看见两排村民的末端骚动起来,两人开始拖着一块大石头慢慢前进,石头上又有另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巨石。等到他们现身时,我听见群众的嗡嗡鸣响暂停下来,变成一声集体长叹(我无法分辨他们的情绪是愉悦还是沮丧)。等到那两人接近我们这一排尾端时,我才看出大石头上被我误认为是另一颗巨石的东西,其实是一只大海龟。
不管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没看过那么大只的海龟。直到现在,我仍很难找到可与它相提并论的东西。我只能说它比什么都大:大过卡车轮胎、浴缸和狼犬。因为它不是特别厚(大约只有六十厘米高),所以能被称为巨龟,全是因为龟壳奇大无比。从它那充满特色的高耸的背部看来,我就知道那是一只欧帕伊伏艾克,但就像与酋长的凶狠野猪无关一样,它似乎也与我几周前在河里看到的另一只毫无牵连。
那两个男人把海龟摆在最靠近我们的那堆火旁边(也最靠近酋长),然后就退下了,两人都因为用力拖行海龟而气喘吁吁。酋长继续吟唱,就在我听见他的歌词出现欧帕伊伏艾克的时候,海龟好像听见提示似的,把头从龟壳里缓缓伸出来。它面对着我,睁开双眼后似乎朝我的方向看,企图传达某种只想让我知道的信息。
真是荒谬,我居然低声对它说:“怎样?”
它抬起那奇怪而美丽的小小龟头,持续把头伸出来,眼睛仍然盯着我,我感觉到自己往前向它靠过去。但是,就在我往前靠的时候,我听见酋长的歌声中断了,接着他发出了欢娱而可怕的喊叫声,迅速把长矛拿到身前(先前我甚至没注意到他手拿长矛),然后欧帕伊伏艾克的头霎时掉到了我的大腿上,黑色的双眼仍瞅着我,鲜血溅到了我的短裤上。
“真是个奇怪的仪式。”在我们走回席子的路上,艾丝蜜低声咕哝。法阿在尽可能不失礼的情况下提早离开了,所以只剩我们三个。“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没请我们吃东西。受邀参加那种活动却没被设宴款待,实在太不寻常了。但今晚没有孩子被强暴,真的是谢天谢地。”
我绝不可能大声赞同她,但我得承认,那实在是个没意义的差劲仪式,而且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村里其他许多仪式都是共同参与的,这个仪式却像一场独角戏:无聊的漫漫长夜里,大家只能看着酋长把欧帕伊伏艾克大卸八块(他肢解海龟的方式特别血腥和费力,把龟壳扯下来时,还发出一种湿润多汁但令人不安的声音,然后再用双手把龟肉撕下来),一块块摆在火堆上炙烤,其他村民依旧发出嗡嗡鸣响,看起来饥肠辘辘。看过酋长用力鸡奸那个男孩的过程后,我想自己不该对他吃东西的贪婪模样感到意外(虽然他吃得不是很快):我们坐在那里看着他烤肉、吃肉,接着又看他把海龟布满鳞片的四只脚拿来吸吮,把软骨与血都吃下去。他拿走我大腿上的龟头后,除了将眼睛咀嚼吞下肚外,还把头壳里的脑浆加热,像喝汤似的全部贪婪地喝了下去。他只把肉拿给另一个人吃,也就是酋长的顾问之一,他在第一个阿伊纳伊纳仪式里,也曾与男孩性交;我们全看着他把闪亮亮的暗红色龟肝掏出来,像一般人吃生蚝那样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