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8/33页)

开始总是会有一阵失去方向的感觉,但是,在紧急轮换过程中需要承受得更多,因为作为一排之长,总是我第一个接驳进去,突然间与一群相对陌生的人接驳在一起。我确实多多少少对斯科维勒排的成员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因为每个月我都有一天时间和斯科维勒轻度接驳。但是,我并不知道关于他们私生活所有的隐密细节,而且也根本不想去了解。我扑通一声掉进这个错综复杂的肥皂剧中来,变成了一个突然间洞察了这个大家庭所有秘密的闯入者。

我们排里的人两个两个地接替了他们的位置。我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到手头的问题上来,即在这一对对的兵孩固定不动易受攻击的几分钟里守护着它们——这很容易。我还试着接通与连指挥官的垂直通讯链接,查清真正发生的事情。我们到底要去做些什么秘密的事情,而又必须要将斯科维勒蒙在鼓中?

在我的人全部替换上来之前,指挥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然后当我下意识地审视着早晨的丛林,寻找着危险的迹象时,传来了格式塔意识流:在斯科维勒排里有一个间谍。不是一个自愿的间谍,而是某个接驳插件被实时监听的人。

甚至间谍有可能就是斯科维勒本人,所以也不能告诉他。旅部精心设计了一个圈套,将一个错误的通知传达到了排里的每一个人。当一支敌军武装出现在某处并不存在伏兵的地点时,他们就会找出是谁泄露了秘密。

我的疑问要比连指挥官的答案多得多。他们怎么能够控制所有的反馈状态?如果排里有九个人认为他们在A点而另一个人认为他们在B点,不是很容易造成混乱吗?另外,敌人怎么能够监听到一个插件呢?受到监听的那个机械师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最后一个问题,她可以回答。他们会对他进行检查,取出他的接驳插件,在剩下的服役期里,他会充当一名技师还是一个武装警卫,视情况而定。我想,这要看他是否能够在不看自己脚趾的情况下数到二十了。军队的神经外科医生能做的还远远赶不上斯潘塞医生。

我切断了与指挥官的链接,不过,她仍然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监听到我的对话。网络通讯中隐含了很多信息,而大家并不是非得要有一定的级别才能了解这些情况。斯科维勒排的所有成员,都在一个精心策划、严密维护的虚拟现实中度过了刚刚过去的九天。其中,每个人看到和感觉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在指挥部的监视之中,并以一种变化的意识状态被即时反馈回去。这种状态中还包含了精心编制的排里其他九人的虚幻情节。这样,就总共有一百个不同的虚拟现实场面被持续不断地创造并维护着。

遍布我周围的丛林的真实程度,与我和阿米莉亚曾经游览过的珊瑚礁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这里根本就不是我的兵孩的实际藏身之地,又会怎么样?

每位机械师都抱有过一种幻想,在幻想里并不存在着战争,整个事件不过是政府为了自身的目的而维持的一种模拟结构。当你回到家里时你可以打开电视,看着你自己参与的行动,重放这些新闻——这些甚至会比那些链接兵孩与机械师的输入/反馈状态更容易伪造出来。是否曾有人真正去过哥斯达黎加,哪个机械师去过?军队里没有人可以合法地拜访恩古米的领地。

当然,那仅仅是个幻想罢了。操作室里一堆堆支离破碎的尸体才是真实的。他们也不可能伪造出核武器夷平三座城市的事实。

那只是个可以使你从大屠杀的责任中逃脱出来的心理空间。突然间我感到非常愉悦,我意识到自己血液里的化学成分正在接受着调整。我试着继续保持自己的思维: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为自己辩护……好吧,是他们要自讨苦吃的。如此多的恩古米武装要为他们领导人的精神错乱付出自己的生命,这确实很悲惨。但是,那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那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朱利安,”连指挥官的思维下传了过来,“带领你的排向西北方向移动三公里,准备接受搭载。当你们接近集结地时,你们要追踪二十四兆赫遥控信号。”

我收到了信息。“我们去哪里?”

“镇子里。我们将与福克斯排及查理排联合参与日间的行动。详情在途中传达。”

我们有九十分钟的时间赶到集结地,丛林并不很深,所以我们就分散开排成梯队,每名兵孩之间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小心谨慎地朝着西北方向前进。

在维持队伍协调一致地前进的过程中,我的不安逐渐退去。我意识到我思维的惯性被某些事情打断了,但又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也没办法为自己留下笔记。我已经快第一百次意识到这点了,当你走出操作室时,你所经历的事情会在某种程度上褪色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