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山脉113(第2/45页)
正如报纸报道,1930年9月2日,我们从波士顿港起航,悠闲地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穿过巴拿马运河,沿途停靠萨摩亚和塔斯马尼亚州的霍巴特,在霍巴特进行最后的补给。我们探险队中没有人之前去过极地区域,因此,我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两位船长(J.B.道格拉斯和格奥尔格·索尔芬森)身上。道格拉斯是“阿卡姆”号的船长兼整个船队的指挥,索尔芬森是“米斯卡塔尼克”号的船长,两人都是南极海域经验老到的捕鲸人。随着我们渐渐远离人居世界,北方的太阳落得越来越低,每天在地平线上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在大约南纬62°,我们看到了第一批冰山(横平竖直得跟桌子一样)。10月20日,我们穿过南极圈,并举办了一个颇为古雅的庆祝仪式。就在我们快要到达南极圈的时候,冰原给我们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经过热带地区的长距离航行之后,不断下降的气温让我心烦意乱,但我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准备迎接更严厉的寒冷。很多时候,奇妙的大气效应让我如醉如痴,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蔚为壮观、栩栩如生的海市蜃楼,其中,远处的冰山不可思议地变成了广袤城堡的城垛。
幸好眼前的冰原并不大,冰层也不厚。我们穿过冰原,来到了南纬67°东经175°的开阔水域。10月26日早上,南方出现了一道很强的陆映光。临近中午,一片开阔、高耸、白雪皑皑的山脉浮现我们面前,挡住了前方所有的视野,我们都非常兴奋。我们终于来到了这片未知大陆的前沿,来到了冰冻死亡的神秘世界。很显然,这些山峰就是罗斯发现的阿德米勒尔蒂山脉。现在我们的任务是绕过阿代尔角,航行到维多利亚地的东海岸,到达我们预先选定的基地。这里位于南纬77°9′的埃里伯斯火山脚下,麦克默多湾的岸边。
航行的最后阶段让人记忆犹新而又遐想联翩。巍峨而又荒凉的神秘山峰在西方若隐若现,中午的太阳低垂在北方,午夜在南方更为低垂的、靠近地平线的太阳,将朦胧的红光洒在皑皑白雪之上,洒在蓝蓝的冰面和水道之上,洒在裸露在外而又黑迹斑斑的花岗岩山坡上。阵阵可怕的南极风在一排排荒凉的山峰间肆虐。有时,风听上去隐隐约约像狂野而又极富乐感的笛音,这种笛声一直蔓延到更为宽广的区域,因为某种下意识的原因,我似乎感到心神不宁,甚至隐约有些惧怕。这一场面让我想起了尼古拉斯·罗瑞克120怪诞而又可怕的亚洲画作,想起了我在大学图书馆里读过的阿拉伯狂人阿卜杜勒·阿尔哈兹莱德所著的《死灵之书》121中,有关睖原122的更诡异、更可怕的描绘。
11月7日,西边的山脉暂时看不到了,我们经过了富兰克林岛,第二天,又看到了埃里伯斯山脉的圆锥形山顶和前方罗斯岛上的特罗尔山,以及更远处绵延不断的帕里山脉。巨大冰堡低矮的白色岸线从这里向东延伸,如同魁北克的岩崖,垂直耸立的高度达200英尺,这意味着我们向南的航程结束了。下午,我们进入麦克默多湾,同时,在冒着烟的埃里伯斯山脉下风处,与海岸保持一定的距离泊了船。高达12700英尺的山顶,在燃烧过后,在东方天空的映衬下,犹如一幅描绘富士山的日本油画。再远处便是海拔10900英尺、白雪皑皑、魅影般的死火山特罗尔山。此时此刻,埃里伯斯山不断喷出阵阵烟雾。一个名叫丹福思的研究生助手,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他说白雪覆盖的山坡上看上去像火山熔岩,还说,这座发现于1840年的山脉,无疑是爱伦·坡123七年后创作
“在那至高无上的山顶上,
充满硫磺的熔岩,
无休止地滚动着,
泻下亚耐克山,
低吟着涌入北部山峦。”
诗句的灵感源泉。丹福思很喜欢读那种怪诞的作品,而且经常谈论爱伦·坡的作品。我本人对坡也很感兴趣,因为他在其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可怕且又令人费解的《亚瑟·戈登·皮姆的故事》)中描写过南极。在远处贫瘠的海岸和巍峨的冰堡上,成千上万奇形怪状的企鹅拍打着翅膀,呱呱乱叫。同时,在水面上,许多肥胖臃肿的海豹,要么在游泳,要么趴在冰块上慢慢漂流。
在9日凌晨,午夜过后不久,我们乘着小船,艰难地登上了罗斯岛,一同带上岸的还有从两艘船上接下来的电缆,之后,便准备用裤形救生圈卸载给养。虽然我们的先辈斯科特和沙克尔顿此前曾经在这个地方登过陆,但我们初次踏上南极大陆的心情还是五味杂陈。我们在火山坡下面冰冻海岸上搭起了一个临时营地,不过,探险队的总部还是设在“阿卡姆”号上。我们卸下所有钻探设备、雪橇犬、雪橇、帐篷、生活物资、汽油桶、融冰试验装备、普通相机和航拍相机、飞机零部件和其他的配件,其中包括三个便携式无线电设备(不只是飞机上的无线电设备),它们可以让我们在南极大陆的任何角落都能与“阿卡姆”号上的大型设备保持联系。跟外界联系时,船上的设备会将新闻报道传给位于马萨诸塞州金士堡角的《阿卡姆广告人》功率强大的无线电台。我们希望利用一个南极夏天就能完成任务,如果行不通,我们就在“阿卡姆”号上过冬,由“米斯卡塔尼克”号在封冻前向北航行,去运第二年夏季的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