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34页)
一时没人说话,屋内气氛相当沉闷。孩子们也真切感受到这位老军工心中深重的负咎感。
何所长指指天花板,苦笑着说:“我甚至怀疑,当我们乘飞机回家时它会不会尾随而至?我们让目击者分乘两架飞机,就是为了尽可能防范它,但其实只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罢了。也许此时此刻,它正优哉游哉地悬停在我们头顶呢——反正吃定我们看不见它!”
会场中仍是沉默。
国家主席看看前后左右,笑着说:“怎么,都被吓着了?何所长这么危言耸听,是想强调这件事的急迫性和严重性。咱们别让他给吓着。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这玩意儿是地球人干出来的,中国人也照样能搞出来——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它究竟是属于人类的技术还是外星人的?有人对我说,这种隐形飞球远远高于现代科技水平,只能是外星人的玩意儿。”他做了一个强调的手势,“我对有无外星人持完全开放的态度。早在公元前2世纪就有一位古希腊哲学家麦特多里斯说过,无限大的宇宙仅仅地球有人存在?其荒谬就像在一块田里撒下粟种却只有一粒发芽。既然宇宙中有地球人类这株苗,谁敢断言它是一支独苗?”
这番话在会场没有激起涟漪。与会者都是脚踏实地的技术型人物,这个观点对他们来说过于邈远。只有几个孩子在点头,林天羽低声说:“外星人肯定存在!”
主席听见了他的低语,笑着说:“是吗?那我问问你,你如何猜测外星人的人性?他们的本性是善还是恶?”
林天羽没想到主席点了他的将,有点儿着慌,“这个问题太大,我可说不好。”
主席环顾一下会场,侧脸对主持人低声说:“今天的与会者都是硬技术派,应该有几位社会学家或生物学家。”
杨总长迅速看了主席一眼,没有接话。他没想到主席会提这样的建议。这是一次非常务实非常紧迫的专业会议,不是学者的清谈玄谈,这样的建议显然很不恰当。杨总长把这句话看成主席彻夜工作后的失言——有关航母遭遇飞球的消息实在太突然、太令人震惊了,主席毕竟是文人出身,这样建议也情有可原。杨总长礼貌地保持沉默。会场静默片刻,这种静默表明,大家其实也持同样的想法。
何世杰感觉到了会场的情绪,不想表现得太迎合主席,但昨晚向主席汇报时,主席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他必须对主席有所交代,便轻咳一声,说:“昨晚我遵照主席指示,咨询了一些社会学家和生物学家。他们都说这个问题不好讲,因为在科学家的视野中至今只有地球生命一个孤例,无法用归纳法或统计法这类科学方法来做出可靠的推断。但他们还是谨慎地说了一些看法,概括起来有两种意见。”
主席饶有兴趣,“哪两种?你讲讲。”
“第一种意见是:我们当然不能草率地以人类的人性为样本来推测外星人的本性,但毕竟这是目前条件下唯一可用的方法。”
“第二种呢?”
“第二种意见是:要想推测外星人的本性,首先要确定进化论是否在外星适用。如果适用,如果那儿同样有冷酷的生存竞争,那么外星生物也会有同样的天性。”他向杨总长歉意地点点头,以自嘲的口气匆匆绾了个结,“基本是天玄地黄的玄谈,聊备一说罢了。”
主席听得很认真,沉吟片刻后说:“我觉得这两种意见其实是一种,而且言外之意都是:不能对外星人的善意抱有奢望。”
会场上仍是沉默。主持人杨总长觉得该把讨论拉回正题了,他在与会者中环视一遍,发现了一个很合适的突破口,便笑着点将:“陈老,说说你的看法。”
陈老头发雪白,气质儒雅。今天仍被请来与会。他是军工界的元老,今天不少与会者都曾是他的学生或部下,因此尽管他已经退休多年,年事已高,但仍保持着清晰敏锐的思维。他平素的工作风格十分务实,从不唯上。
这会儿——正如杨总长所料——他摇摇头,温和地反驳主席:“从理论上说,我不否认外星人的存在,但我认为这个银球扯不到外星人身上。刚才小何说了隐形飞球的两大突破,第一,等离子可变向驱动技术,估计比国内水平要先进三四十年,最多五十年吧。差距虽然大,蹦一蹦还是能追上的。咱们的登月技术曾经比美国落后四十年,但现在已经赶上了,我们从月球上开采氦3的进度不会比别人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