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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德索亚神父说,“那是因为你在热恋中。”

我向贝提克走去,一副如果他不迅速并诚实作答就把他掐死的表情。也许我真会。“你是那位父亲,”我说,“你跟我撒了谎,说你不知道伊妮娅在那两年到底去了哪里。你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你是接下来的这位弥赛亚的父亲。”

“不,”机器人平静地说道,他是观察者,只剩一条手臂的观察者,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不,”他又说了一遍,“我不是伊妮娅的丈夫。我不是孩子的父亲。”

“拜托,”我的手颤抖起来,“别对我撒谎。”但我知道他不会撒谎,从未撒过谎。

贝提克盯着我的眼睛。“我不是那个父亲,”他说,“现在并没有父亲。从来就没有另一位弥赛亚。没有孩子。”

死了。他们都死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不管他是谁,或是什么东西——还有伊妮娅。我亲爱的丫头。我挚爱的丫头。一切都没有了。化作云烟。不知怎的,当初,在我下定决心要去找到孩子,去请求这位观察者父亲,让我成为孩子的朋友、保镖、弟子,一如自己和伊妮娅曾经的关系,并用这新的希望作为逃脱薛定谔猫箱的手段时,我的内心深处已经知道伊妮娅的孩子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不然的话,我肯定会在虚空中听到这个灵魂的歌声,如同聆听一曲巴赫的赋格……没有了孩子。一切都化作了云烟。

我转身看着德索亚神父,准备从他那里拿过装着伊妮娅遗骨的罐子,准备用指尖第一次触上那冰冷的铁皮,接受她永远逝去的事实。我会单独一人走开,找到一个地方,撒下她的骨灰。如果必要,我会从伊利诺伊走到亚利桑那。或者,就去汉尼拔那儿……我们初吻的地方。也许,那就是她曾度过最幸福时光的地方。

“罐子呢?”我问道,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我没带来。”神父回答。

“在哪儿?”我没有生气,只觉得非常非常疲惫,“我回塔楼拿。”

费德里克·德索亚神父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劳尔,我把它留在了树舰上。不是我忘记拿,而是故意留在那里的。”

我盯着他,更多的是感到困惑,而不是生气。接着,我终于发现他——还有贝提克,甚至床上的诗人老头——都早已转过头,望向高耸的河岸。

看上去像是有一朵黑云从那儿经过,但紧接着又有一道非常明亮的光线暂时照亮了草地。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在那儿站了许久,然后相对较矮的那个轻快地朝我们走来,继而开始奔跑。

当然,从这个距离看,那个高大的身影更加好认——阳光照射在它的铬银外壳上,就算离得那么远,那对红眼还是清晰地闪着光,一身的棘刺、长钉和剃刀般的手指发着寒光。但我没时间去看一动不动的伯劳。它已经完成了它的工作。它将自己和身边的那个人,穿越时空传输到了这里,轻而易举得就像是我已经学会的在空间中传输的本领。

伊妮娅跑完了最后三十米。她看上去变年轻了——没有被烦恼和事件弄得那么疲惫——在阳光下,头发几乎是金黄的,草草地扎在脑后。在她向站在小山上的我们这儿跑来时,我一直僵在原地,我意识到,她的确是年轻了。她刚满二十岁,相比当初我在汉尼拔离开她时,她现在大了四岁,但和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相比,她年轻了三岁。

伊妮娅吻了吻贝提克,抱了抱德索亚神父,凑到床上,无限温柔地吻了吻诗人老头。最后,她朝我转过身来。

我仍旧僵在原地。

伊妮娅朝我走近,踮起脚,一如过去她想亲我脸颊时那样。

她轻轻吻了吻我的嘴唇。“对不起,劳尔,”她细语道,“对不起,这一切对你来说实在是太难承受了。对所有人都是。”

对我来说太难承受。她站在那里,远远地瞻见未来:在圣天使堡中受到的拷打,尼弥斯魔头们就像是食腐鸟一般绕着她赤裸的身体打转,还有那升腾的火焰……

她又摸摸我的脸颊。“劳尔,亲爱的。我在这儿。是我。接下来的一年十一月一星期又六小时,我将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也不会再提这些时间。我们有无限的时光。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的孩子也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的孩子。不是迫不得已而生的弥赛亚。不是和观察者结婚。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人类孩子,会犯错、跌倒后会哭的孩子。

“劳尔?”伊妮娅用她那满是老茧的手指摸着我的脸颊。

“嗨,丫头。”我伸出臂膀,紧紧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