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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基础课程吧。”我禁不住地一直看着她的脸和眼睛,要是现在再碰碰她的肌肤,我真怕会碰撞出火花来。当她还是个孩子时,每当我们碰到对方,就会有一种触电感,我现在记起了这种感觉。我深深吸了口气。“好吧,”我说,“你到这儿之后,达赖喇嘛,暂且不管他是谁,说你可以负责这里的寺庙建造工作。那么,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怎么来的?你什么时候碰到瑞秋和西奥的?你还认识这里的哪些人?我们在汉尼拔道别后,发生了什么事?塔列森的那些人去哪儿了?圣神军有没有追你?你的建筑知识从哪儿学来的?你现在还和狮虎熊谈话吗?你怎么……”

伊妮娅竖起一只手,哈哈大笑起来。“劳尔,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瞧,我也想好好听听你的旅程。”

我和她目光对视。“我梦见我们在梦中谈话。”我说,“你跟我说有四个步骤……学会死者的语言……学会……”

“生者的语言。”她接下我的话,“是的,我也做过这个梦。”

我必定是弓起了眉头。

伊妮娅微微一笑,双手放在我的两手之上。她的手变大了,包住我一双特大的拳头。我记起小时候,我只用一只手就能把她的两只小手包起来。“劳尔,我的确记得这个梦。在梦中,你非常痛苦……你的背……”

“肾结石。”一想到这个,我不禁缩了下身子。

“嗯,对,即使相隔数光年,我们也还能做同一个梦,我想,这就说明我们还是一对好朋友。”

“数光年,”我重复道,“好吧,你是怎么跨越数光年来到这儿的,伊妮娅?你还到过什么地方?”

她点点头,开始述说整个故事。微风从敞开的移门墙那里吹进来,撩拨着她的发丝。述说这些的时候,暮光正高高地照射在北方的高山之上,还有东部和西部的峭壁上,颜色越来越艳丽。

伊妮娅是最后一个离开西塔列森的,那是在我划着小舟漂下密西西比河后的第四天。她说,其余学徒通过不同的传送门离去,登陆飞船用尽了最后一丝能量,把他们送到各个传送门——金门大桥、大峡谷、拉什莫尔山的岩壁顶、肯尼迪宇航中心历史园锈蚀的起飞台。似乎都是在旧地的西半球。伊妮娅的那个远距传输器位于一个名叫圣菲的空旷城市北部的印第安村落中,它建在村内的一栋砖屋内。贝提克同她一起传送走。听到这话之后,我不禁眨眨眼,妒火中烧,但并没说什么。

跨越远距传输器,她首先来到了一个名叫伊克塞翁的高重力星球。那儿是圣神的领地,不过主要集中在另一个半球。伊克塞翁一直没有从陨落的伤痛中复原,伊妮娅和贝提克出现在一个长满丛林的高原上,那里有一座座迷宫般的废墟,杂草丛生,面目难辨,主要居民是重生的美国土著,后来又有放浪变节的基艺家前来,想要把旧地全部有记录的恐龙种类都复原,于是,原本就不稳定的局面更加恶化了。

伊妮娅给故事添上了一丝趣味。由于贝提克的皮肤是蓝色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机器人,所以他在身上涂上了当地人使用的绘脸颜料,以此隐藏自己的身份。她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为了赚钱——或者说为了交换食物和毛衣——大胆地领导起伊克塞翁旧城的重建工作,这些城市包括坎巴、伊琉姆特、毛维尔。而她也确实干得不错。伊妮娅不仅帮着为三座老城的中心和无数小屋做了重新规划和重建工作,而且还发起了一系列“论坛”,十多个互相敌对的部落也前来听她演讲。

讲到这里,伊妮娅显得小心翼翼,但我很想知道这些“论坛”都是干什么的。

“就是普通的事情,”她说,“他们会就话题发起讨论,我也会提出一些值得思索的问题。大家会就此讨论。”

“你教导他们吗?”我想起了那个预言,说这个约翰·济慈赛伯人的孩子将会成为“传道者”。

“是苏格拉底式的吧。”伊妮娅说。

“什么苏……哦,对。”我记起来,从前在塔列森图书馆,她和我讲过柏拉图。苏格拉底是柏拉图的老师,他以诘问的方式教授知识,导引出人们早已知晓的真理。我觉得这种手法相当不可靠,即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

她继续说下去。在讨论小组中,有几个人成了热忱的听众,每天晚上都会来,并跟着她一起在伊克塞翁的一个个废墟城市间游走。

“你在收弟子。”我说。

伊妮娅皱皱眉。“劳尔,我不太喜欢这个词。”

我抱起双臂,朝外望去。山霞照亮了数千米之下的云层,北山映照在璀璨的晚霞中。“也许你不喜欢,但是,丫头,我觉得这个词没有任何不对。师傅到哪儿,弟子便跟到哪儿,想从她那里学到最后一点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