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奇迹(第9/18页)

不是死神之手。不是一个敌人。它自身甚至不是生灵。它的个体属性就好像是一只耳朵或者脚趾――每一个虫人都不过是虫族女王的一个行动和感觉器官。在某种意义上,虫族女王已经和它们在一起了――无论什么地方,哪怕是数百光年之遥的地方,只要有她的一个工虫或者雄虫在,她就在场。这不是一个怪物。这就是安德在书中所描写的那个虫族女王。虽然我不认识它,但在我和安德朝夕相处的岁月里,安德一直带着它,养育它。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华伦蒂竭力抑制自己的恐惧,但无济于事。她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自己的手滑进了米罗那颤抖的手里。他们一步步走近虫族女王的巢穴――不对,是她的家、她的育儿室――华伦蒂也感到越来越恐怖。如果她一人对付不了,那就别无选择,只有求救了。雅各特在哪里?换上别人,也只能这样。

“对不起,米罗。”她悄声说, “我想我出汗了。”

“你?”他说, “我还以为是我出的汗呢!”

很好。他笑了。她与他都笑了――至少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很紧张。

灿烂的阳光从天花板拱顶上的一个洞照射进来。周围满是工虫,但此刻在阳光下,在女王面前,它们显得渺小、脆弱。它们大多数身高与其说是一米五,还不如说是一米。而女王却足足有三米高,而且高度还算不了什么。她的翅鞘硕大无朋,十分沉重,几乎是金属质地,上面的彩虹反射出阳光。她的腹部又长又厚,是以容纳整整一具人的尸体。然而,那腹部却像漏斗一般,逐渐狭窄,在颤抖的顶端形成一只孵卵器,呈淡黄色的半透明液体、胶质和纤维闪闪发光。孵卵器浸人屋里地板上一个洞里,钻得很深很深,然后退出来,尾部拖着液体,如同不受注意的唾沫,流进洞里。

如此庞然大物,行动却像昆虫,固然怪诞、恐怖,可是华伦蒂却压根儿没有料到会出现下面一幕。女王没有简单地把她的孵卵器浸人一个洞里,只见她转过身去,一把抓住在附近盘旋的一只工虫,然后将瑟瑟发抖的工虫夹在她那巨大的前腿之间,拉到面前,一条又一条地咬掉它的腿。每条腿给咬断的时候,剩余的腿就更加疯狂地挣扎,犹如无声的尖叫。最后一条腿消失后,华伦蒂不由得舒了一口大气,那无声的尖叫终于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接着,虫族女王将没有腿的工虫头朝下推进下一个洞里。只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将她的孵卵器置于洞的上方。华伦蒂注视着孵卵器顶端的液体似乎变浓了,变成了一只球。但那毕竟不是液体,不完全是;在一大滴液体里面是一个柔软的果子冻似的卵。虫族女王转动她的躯体,她的脸就直接处于阳光的照射下,她的数百只眼睛如同数百只翡翠色的星星,光辉夺目。随即孵卵器扎下去。当它提上来的时候,卵依然紧紧地附着在顶端,可是她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卵不在了。虫族女王的腹部往下浸了好几次,每次上来的时候,都有更多的液体一串一串地从顶端往下滴。

“我们的圣母。”米罗说。华伦蒂听出这个词相当于西班牙语的Nuestra Sehora,意思是“我们的圣母”。通常这个词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但在此时此刻却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讽刺。这在深陷的地洞里。不是“圣母”。虫族女王是“我们的黑暗之母”。将卵产在躺着工虫的肉体上面,卵孵化出来后,工虫的肉体就喂养幼虫。

这只是一个新的虫族女王。

华伦蒂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来,仿佛是她自己的想法似的。当卵应该长成一个新的虫族女王的时候,老虫族女王就必须把一个工虫的鲜活的身体放进卵室里。但这不是华伦蒂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这是明摆着的。她无法知道这个信息,然而,这个想法立刻冒出来,明白无疑。正如华伦蒂时常想像的:古代的预言家和术士能听见上帝的声音。

“你们听见了她的话吗?谁听见了?”安德问。“听见了。”普利克特说。

“我想听见了。”华伦蒂说。

“虫族女王的话。”安德说, “她解释说,她产一个新虫族女王卵时,就不得不把一个工虫放进卵室里。她正在产五个卵――两个已经到位了。她邀请我们来观看。她即将发射一艘殖民飞船,这是她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方式。她寅五个虫族女王卵,然后等着看哪个卵最强壮。最强壮那个卵就是她要发射的。”

“其余的卵怎么办?”华伦蒂问。

“如果其中任何一个有价值,她就用茧把幼虫保护起来――从前的女王对她就是这样的,其余的卵她就杀死、吃掉。她必须这样做――如果一个竞争虫族女王的对手身体接触到了一个还没有和这个虫族女王交配的雄虫,哪怕只有一丝接触的迹象,那么,工虫就会发疯,拼命杀死她。雄虫是十分忠实的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