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奇迹(第8/18页)

“我们可以讲话吗?”华伦蒂问。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微弱。

“这倒是个好主意。”安德说, “你不会惊扰他们的。他们对声音不大注意。”

米罗说了些什么。安德看不见他的嘴唇移动,因而很难听懂他的话。

“什么?”安德问。

“我们俩都想知道,究竟有多远?”华伦蒂说。

“我不知道。”安德说, “离这儿究竟还有多远,我不知道。也许地在离这儿不远的某个地方。地道里有几十间育儿室。但别着急。我有把握找到路出去的。”

“我也能。”华伦蒂说, “只要有手电筒。”

“没有光线。”安德说, “产卵需要阳光,但之后光线只会妨碍卵的发育,而且在某个阶段会杀死幼虫的。”

“你能够找到路走出这噩梦般的黑暗吗?”华伦蒂问。

“也许吧。”安德说, “这儿有图案,像蜘蛛网――如果你理解了主体结构,那么,地道的每一部分就更有意义了。”

“这些地道是随意建筑的吗?”华伦蒂将信将疑地问。

“如同爱神星上面的地道。”安德说。实际上,他作为儿童战士在爱神星上生活期间,没有多少机会去探索。虫族把这颗小行星建成蜂窝状结构,作为他们在太阳系的前哨阵地;在第一次虫族战争中,它被人类联军攻占,随后作为人类联军的舰队统帅部。安德在爱神星期间,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学习指挥太空里的星际舰队上。不过,关于地道,他无意间注意到的一定比他意识到的多得多,因为虫族女王第一次带他进人她在卢西塔尼亚星上的地道时,他发现里面种种转弯抹角似乎不足为奇。他感觉它们是正常的――

不,他感觉它们是必然的。

“爱神星是颗什么星?”米罗问。

“是地球附近的一颗小行星。”华伦蒂说, “是安德丧失思维的地方。”

安德本想向大家解释地道系统的结构,但太复杂了。如同形状不规则的碎片,地道系统的细节具有太多可能的例外――你越仔细考察,越感到糊涂。然而,在安德的眼里,这个系统却似乎始终如一,是一个反复重复的模式。也许是因为安德为了打败虫族而研究他们期间,多少深人到了虫族的思维里。他简直学会了像虫人那样思维。在这种情况下,华伦蒂的看法是正确的一工他丧失了他的部分人类思维,至少给他的人类思维增添了一点虫族思维特点。

终于在他们转弯的时候,出现了一线微光。 “上帝保佑。”米罗低声说。安德满意地注意到,普利克特――这位与他记忆中的那位聪明学生判若两人的石头般无声无息的女人――也不禁舒了一口大气。她身上毕竟有了点生气。

“可能就在那儿。”安德说, “由于她在产卵,因此心情好。”

“她不想有隐私吗?”米罗问。

“这好像一次小小的性高潮,持续好几个小时,”安德说,

“使她十分快乐。虫族女王们通常由工虫和雄虫簇拥着,她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羞。”

然而,安德在意识里强烈地感受到她在场。当然,她可以在任何时候和他交流。但当他接近她的时候,就仿佛她在往他的脑袋里吹气似的;这种感觉变得沉重、压抑。其他人感觉到了吗?她能够与他们对话吗?埃拉没有任何感觉――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这种无声交谈的一丝一毫。至于娜温妮阿呢――她拒绝评论,否认听见了任何东西,但安德怀疑她只不过是否认这个异族在场。虫族女王说过,只要他们在场,她不仅能够清晰地听见他们的思维,而且还能让他们“听见”她说的话。今天会不会如此呢?

安德从三十年的经验中得知,她对未来的判断充满自信,对过去记忆犹新,然而却无法区分这两者。她似乎相信自己的猜测,丝毫不亚于相信自己的记忆;然而,当她的猜测被证明是错误的时候。她却似乎忘记了她所期望的将来与现已过去的将来是不同的。

这就是她那异族思维中一个最令安德头痛的怪异之处。安德是在这洋一种文化氛围里长大的:判断人们的成熟性与适应社会能力,是看他们是否能够预见他们的选择的结果。从某种角度讲,虫旅女王在这方面似乎存在明显的缺陷;尽管她聪明绝顶、经验丰富,但却和小孩一般自信得不知天高地厚,不合情理。

这就是安德与她打交道时感到心惊肉跳的事情。她能信守诺言吗?如果食言了,她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华伦蒂想集中注意力听别人讲话,可是她的目光却离不开虫人向导的轮廓。那轮廓比她想像得要小――不会超过一米五高,也许还要矮些。她的目光越过其他人,仅仅瞥见虫人的局部,但几乎比看见整体还要糟糕。她不禁想,这个黑得发亮的敌人像死神一般牢牢地钳着安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