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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以前,福生用白酒把耶茨灌醉,聆听他杂乱无章的叙说,并最终取得了他的信任和依赖。这一切全都白费了。现在那些东西进了这个他不能打开的保险柜,这全是因为耶茨没能力将自己的梦想变为现实,而且还愚蠢地激怒了投资人。

只要福生能够拿到那些文件,他就可以建起新的帝国。但他手头只有不完全的抄本,当耶茨在的时候经常把文件摊开放在桌面,可这个整天醉醺醺的蠢货后来却买了那该死的保险柜。

现在,隔在他和那些蓝图之间的是一把钥匙、一系列密码以及一堵铁墙。这是个质量很好的保险柜。福生对这种东西并不陌生。当年他自己也是个大人物,也有需要保密的文件,这种保险柜的安全性同样使他获益良多。令人恼火的是――也许这是所有事情中最令人恼火的――洋鬼子们用的保险柜与当年他自己在马来亚的贸易帝国所用的是同一品牌:硬铁牌保险柜。华人制造的工具却被洋鬼子利用了。他曾呆坐在这里,整天凝视那保险柜,思索其中装着的那些知识……

福生抬起头,一个想法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你把保险柜锁上了吗,雷克先生?在当时的紧张情况下,你会忘了把保险柜给锁上吗?

福生的心跳速度加快。

你会不会犯下这种小失误呢?

耶茨先生有的时候就会这样。

福生试着控制逐渐增长的兴奋之情。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保险柜,最终站在它面前。保险柜就像一个神龛,一个值得膜拜的东西。这块由铁塑造而成的物体,除了耐心和金刚石钻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穿透它。每一天,他坐在这物体的对面,都能感觉到它在嘲弄他。

事情会这么简单吗?雷克先生真的有可能因为突然发生的灾难而忘记锁上保险柜吗?

福生犹疑不决地伸出手,握住门上的把手。他屏住了呼吸,向他的祖先祈祷,向象头人身的卡尼特佛――泰国人信仰的除灾祛难的佛祈祷,向他知道的所有神佛祈祷。他压下了把手。

足有一千斤重的钢铁纹丝不动,每一个分子都在抗拒他的压力。

福生呼出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极力压制心中的失落。

耐心。每一个保险柜都有一把钥匙。如果耶茨先生有足够的能力,如果他没有莫名其妙地惹火投资人,他本来会是那把完美的钥匙。而现在,雷克先生必须取代他,成为那把钥匙。

耶茨先生安装这个保险柜的时候,他还曾开玩笑说要用它来存放家里的珠宝,然后自己哈哈大笑。福生那时候只是点头、双手合十、微笑,但他心中所想的只是这些蓝图的真正价值,以及责怪自己没有趁着还能看到的时候快点把它们都抄下来。

现在耶茨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洋鬼子。这家伙真是个魔鬼。蓝色的眼睛,金黄的头发,脸上的线条很硬,不像耶茨那样柔和。这危险的家伙一再检查福生所做的每一件事,让所有的行动都变得如此艰难。福生必须想办法让他相信自己应该放弃公司的这个秘密。福生抿紧嘴唇。耐心,你一定要有耐心,那洋鬼子总有一天会犯下错误。

“福生!”

福生走到门口,朝着下面的雷克先生挥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但他并没有立刻下楼,而是来到自己的神龛旁边。

他在观音像前跪倒,求她看顾他本人以及他的祖先,求她给他一个救赎自己以及家人的机会。在观音像下面倒贴着一张福字,这样福气就能到他的身边来。福生将尤德克斯大米供奉给观音,并亲手切开一个红橙。橙汁沿着他的手臂流下来:这是一个新鲜的、没有任何玷污的、昂贵的水果。对神佛不能太过吝啬,他们喜欢供奉多的人,不喜欢供奉少的。然后,他点燃了一炷香。

缭绕的烟雾慢慢在静止的空气中化开,办公室充满了薰香的气味。福生祈祷着。他祈祷工厂不要关闭;祈祷他的贿赂能让新的生产线设备毫无阻碍地通过海关;祈祷那个洋鬼子会失去理智,给予他过多的信任;祈祷那该死的保险柜会自动打开,让他得知其中所有的秘密。

福生祈祷能够得到好运,即使是一个年老的黄卡人也需要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