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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怜于我。”文书念道,然后他们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把他的手抓住,别让他伤着她。”伊芙琳喊,但文书已经停止乱挥乱打了。他躺在萝丝曼德身上,一动不动,他的嘴几乎触到了女孩的嘴,他的胳膊毫无生气地摊放在身侧。

洛克神父抓住文书软绵绵的手臂,把他从萝丝曼德身上推开。文书侧躺着,呼吸轻浅,不再气喘吁吁了。

“他死了吗?”艾格妮丝问。她的声音好像解除了其他人身上的咒语,大家都开始动起来。艾米丽夫人扶着床柱,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没死,”艾米丽在文书身边跪下来,“不过他血液里面的热毒已经跑到他的脑子里去了。事情经常这样。”事情从来不是这样,伊芙琳想。

伊芙琳朝萝丝曼德弯下腰去。女孩躺在地板上,浑身僵硬,眼睛紧紧地闭着,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他伤到你了吗?”伊芙琳问。

萝丝曼德睁开眼:“他把我推倒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能站起来吗?”伊芙琳问。

萝丝曼德点点头:“我的脚受伤了。”

伊莉薇丝扶着萝丝曼德走到床尾,让她在那个雕花箱子上坐下。艾格妮丝爬上去在姐姐身边坐下。

文书发出低沉不清的嘀咕声,萝丝曼德满怀恐惧地朝他看去:“他是不是又起来了?”

“没有。”伊莉薇丝回答,不过她还是扶着萝丝曼德走到门口,吩咐艾格妮丝说,“把你姐姐带到楼下去,和她一起在火边坐着。”

艾格妮丝扶住萝丝曼德的胳膊领着她走出去。“等文书死了,我们会把他埋在教堂墓园里。”依稀能听见她边下楼边念叨,“就像布莱基那样。”

文书看上去像是死了,他的眼睛半睁着,眼神空洞。洛克神父在他身边跪下,毫不费力地把他扛到肩上。床上一片凌乱,伊芙琳匆匆把被单拉好,然后洛克神父把文书放到床上。

“我们必须把热毒从他脑子里驱逐出去。”艾米丽夫人转身去拿她的药膏,“是那些调味品让他的脑子发热的。”

“不是的。”伊芙琳看着文书。他仰面躺着,胳膊放在身侧,手掌摊开。他那薄薄的亵衣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他的胳膊完全露在了外面。他的腋下有一处鲜红的肿块。“不。”她屏住了呼吸。

那肿块红得透亮,几乎有一个鸡蛋那么大。高烧、肿胀的舌头、臆想、腋下与腹股沟处淋巴肿大。

伊芙琳从床边退开一步。“不可能,”她说,“那肯定是别的什么。”她伸出手去,将肿块处的衣袖拨开。

文书的双手抽搐着,洛克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将它们按在床上。肿块摸上去硬硬的,周围的皮肤显出斑驳的紫黑色。

“不可能,”她喃喃地说,“现在是1320年。”

“这个会把热毒拔出来。”艾米丽姿势僵硬地站起来,药膏举在身前,“把他的亵衣脱了,我好把药膏敷在他身上。”她朝床边走去。

“不!”伊芙琳疾呼。她伸出手去阻止老妇人,“别过去!别碰他!”

“你真没礼貌。”艾米丽朝洛克神父看了一眼,“那只是肠胃感冒。”

“那不是感冒!”伊芙琳转向洛克,“放开他的手,离开他身边。那不是感冒,那是鼠疫!”

所有人,洛克、艾米丽、伊莉薇丝,看上去都一脸迷茫,就像麦丝瑞一样。

他们甚至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伊芙琳绝望地想,因为这时它还不存在,这时还没有出现黑死病。它甚至要到1333年才在亚洲爆发,它要到1348年才蔓延到英国。伊芙琳说:“他表现出了所有的症状!淋巴肿块、肿胀的舌头、皮下出血!”

“那就是肠胃感冒。”艾米丽推开伊芙琳,朝床边走去。

“不要——”伊芙琳大喊,但艾米丽已经停下了,拿着膏药的手悬停在文书裸露的胸膛上方。

“愿主怜悯我们。”老妇人边念边往后退,手里依然举着药膏。

“是蓝病吗?”伊莉薇丝惊恐地问。

伊芙琳突然心头雪亮。她们到这儿来不是因为案子的缘故,不是因为纪尧姆领主触怒了国王而身陷危险之中。领主把她们送到这儿来是因为巴斯爆发了鼠疫。

“我们的保姆死了”,艾格妮丝曾经这样说过,还有艾米丽夫人的随行神父胡巴德修士,“萝丝曼德说他是因为害蓝病死了的。”而布罗伊特爵士说过案子审理推迟了,因为法官病了。那就是伊莉薇丝不想派人去考斯捎信的缘故,也是当艾米丽派盖文去找主教时她大发雷霆的缘故,因为巴斯爆发了鼠疫。但那不可能,黑死病要到1348年才蔓延到巴斯。

“现在是哪一年?”伊芙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