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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凯瑟琳女士!”是艾格妮丝在叫。“你去哪里了?”她从斜刺里跑向伊芙琳,圆圆的小脸蛋因为用力或是寒冷的缘故红扑扑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激动。“我们到处找你。”她返身向来处飞奔,嘴里大喊着,“我找到她了!我找到她了!”

“不,不是你找到的!”是萝丝曼德的声音,“我们都看见她了。”萝丝曼德急急忙忙地跑向这边,后面跟着艾米丽夫人和麦丝瑞,后者已经把她那件褴褛不堪的斗篷拢到肩上。她的耳朵冻得通红,一脸阴郁。艾米丽夫人看上去火冒三丈。

“你不知道这就是凯瑟琳。”艾格妮丝叫道,跑回伊芙琳的身旁。“你说你不确定这就是凯瑟琳,是我找到她的。”

萝丝曼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她抓住伊芙琳的胳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要出来?”她焦急不安地问道,“盖文去找你,却发现你不见了。”

盖文来了,伊芙琳无力地想道,盖文,那个能告诉我传送点确切位置的人,而我不在那儿。

“嗯!他来告诉你他没找到袭击你的人的线索,还有——”

艾米丽夫人走上前来:“你跑到哪儿去了?”这听上去像是斥责。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伊芙琳答道,想找出一个理由解释自己为何在村子里四处游荡。

“你是不是去见什么人了?”艾米丽夫人又问,这毫无疑问也是斥责。

“她能去见什么人呢?”萝丝曼德说道,“她在这儿一个人也不认识,她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我去找我被发现的地方,”伊芙琳说,不想让萝丝曼德为自己辩解,“我想也许当我看到我的东西时我会……”

“帮你想起点什么,”萝丝曼德接过她的话头,“但是——”

“你不需要拿你的生命冒险去做那种事情,”艾米丽夫人打断了萝丝曼德,“今天盖文把它们都带回来了。”

“每一件东西?”伊芙琳问道。

“嗯!”萝丝曼德答道,“马车,还有所有的箱子。”

第二个敲响的大钟停下来了,最先敲响的那个大钟继续鸣响着,有节奏地、缓慢地,显然,那儿正在举行一场葬礼。它听上去就像为希望之死敲响的丧钟——盖文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到庄园去了。

“不能让凯瑟琳女士待在外面。”萝丝曼德说道,口气听上去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她生着病呢,我们得在她感冒之前把她带回屋子里去。”

我已经感冒了,伊芙琳想。盖文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到庄园去了,所有标示传送点位置的东西,甚至包括马车。

“你没长眼睛吗?麦丝瑞!”艾米丽夫人喝道,把麦丝瑞推向前去,扶住伊芙琳的胳膊。“你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下。”

伊芙琳在脏兮兮的麦丝瑞面前瑟缩了一下。

“你能走路吗?”萝丝曼德问道,她已经试过搀扶伊芙琳,发现自己扶不动。“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马牵来?”

“不用。”伊芙琳不知怎么地不能忍受这种想法——像个被抓获的逃犯一样被放在颠簸的马背上带回去。“不用,”她重复道,“我能走。”

伊芙琳得用力地倚着萝丝曼德的胳膊,麦丝瑞的一只脏兮兮的胳膊也扶着她,她走得很慢,但是她做到了。她们经过了那些棚屋和管家的屋子,经过了那些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们的猪,走进了庭院。谷仓棚前面的石板地上躺着一个大白蜡树的树桩,它那纠结的树根上落满了轻薄的雪片。

“她这种行为真是作死呀!”艾米丽夫人嘟囔着,示意麦丝瑞去打开沉重的木门,“她的病情肯定会恶化的。”

雪真的下起来了。麦丝瑞打开了大门。门上有一个门闩,就像那个老鼠笼的小门一样。我应该把它放出来的,伊芙琳想,管它会不会带来灾祸,我应该把它放走的。

艾米丽夫人向麦丝瑞做了个手势,麦丝瑞赶紧回去扶住伊芙琳的胳膊。“不。”伊芙琳说道,从麦丝瑞和萝丝曼德的搀扶中挣脱出来,独自向前走去,穿过房门,走进一片黑暗中去。

摘自《末日之书》(005982-013198)

1320年12月18日(旧历)我想我患上肺炎了。我想去找传送点,但是我没能办到。我的病情又复发了,每次呼吸,肋骨下面都会刺痛,我咳个不停,五脏六腑都好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我一用力便会出汗,还有,我想我的体温又升高了。阿兰斯医生告诉过我,这些正是肺炎的症状。

伊莉薇丝夫人还没有回来。艾米丽夫人在我的胸口敷了一种气味可怕的膏药,然后派人去找管家的老婆。我以为她是打算“训训”管家老婆,但管家老婆带着她六个月大的孩子进来以后,艾米丽告诉她,“她的伤口导致她的肺烧起来了。”管家老婆摸了摸我的额头,出去了,然后又回来了,带了满满一碗很苦的茶。里面肯定有柳树皮或什么东西,因为喝了之后,我的烧退了,我的肋骨也不再疼得那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