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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再看看接种的地方。”玛丽说。

“你们两位能别再碎碎念了吗?”伊芙琳说,“我接种的地方不痒,伤口不痛,巴特利已经花了整个上午的时间进行检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拜托别这样了。传送点在牛津到巴斯的大道上,离斯坎德格特村不过两公里,要是没人经过,我会走到村子里去,告诉人们我被强盗袭击了。我已经确定了我的传送点,所以我能再次找到它的。”她把手按在玻璃隔墙上:“我只是想谢谢你们二位,为你们所做的一切。我渴望去中世纪胜过一切,而现在,我真的要出发了。”

“传送后你可能会头痛和疲乏,”玛丽说,“那是时滞的正常副作用。”

吉尔克里斯特走回薄玻璃隔墙边来:“你就位的时间到了。”

“我就来,”伊芙琳拢起她沉重的裙摆,“非常感谢你们二位,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不可能成行。”

“再见。”玛丽说。

“千万小心。”丹沃斯交待。

“我会的……”伊芙琳说,但是吉尔克里斯特已经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按钮,丹沃斯听不清她接下去说的话了。她微笑着,举起手来轻轻地挥动了一下,然后登上那架损毁的马车。

玛丽坐回椅子上,在购物袋中翻找手帕。吉尔克里斯特一条条读出记事板上的条款,伊芙琳依次点头确认后,他便用光笔勾去那些条目。

“她要是因为太阳穴上的伤口感染了败血症怎么办?”丹沃斯依然站在玻璃隔墙后。

“不会的,”玛丽擤了擤鼻子,“我增强了她的免疫系统。”

伊芙琳开始和吉尔克里斯特争论起什么来。吉尔克里斯特鼻侧的白线刺眼地凸现出来。她摇着头,过了一会儿,他怀着一种生硬而愤怒的情绪开始继续检查下一个条目。

“她会成功的,”丹沃斯说,“而那也许只能被用来证明吉尔克里斯特的中世纪分类法并不是草率和危险的。”

吉尔克里斯特走向控制台,将记事板递给巴特利。伊芙琳再次合拢双手,这一次她将双手凑近面孔,几乎触到她的嘴唇。然后她开始对着双手说话。

玛丽走上前来,站在丹沃斯旁边,手里紧紧攥着手帕。“我19岁的时候——那是,哦,天啊,40年前了——我和我姐姐周游埃及,”她说,“那正是世界大流感时期,我们被随意地施以隔离检疫,以色列人一看到美国人二话不说就开枪射击,但是我们毫不在乎。我甚至从没想过我们也许会遇到危险——我们也许会染病,或者被错认为是美国人。我们只是想看看金字塔……”

伊芙琳停止祈祷。巴特利离开控制台,走到她站立的地方。他对她说了好几分钟的话,其间他一直皱着眉。她跪下来,然后躺下,仰面朝天,一只胳膊放过头顶,她的长裙纷乱地缠裹着双腿。技术员摆弄了下她的裙裾,拔出光尺,绕着她踱来踱去,然后走回控制台处,对着耳麦说话。伊芙琳安安静静地躺着,她额头上的血在光下几乎呈现黑色。

“唉,亲爱的,她看上去那么年轻。”玛丽说。

巴特利瞪着显示屏上的计算结果,然后走回伊芙琳那里。他站在她的腿侧,弯下腰调整她的衣服袖子。他测量了一下,移动她的手臂,使之横过她的面孔,好像她正试图阻挡来自袭击者的一击。然后他又测量了一次。

“你们看到金字塔了吗?”丹沃斯问道。

“什么?”玛丽说。

“当你们在埃及的时候,你们最终看到金字塔了吗?”

“没有,我们到的那天开罗正处于隔离中,但是我们看到了国王谷。”

巴特利把伊芙琳的手臂移动了几分之一英寸,站在那里皱了一会儿眉,然后走回控制台。吉尔克里斯特和拉提姆跟在他的后面。蒙托娅往后退了退,给他们让出地方来。巴特利对着控制台上的耳麦说话,接着半透明的防护罩开始缓缓降下,像纱幔一样覆盖了伊芙琳。

“我们很高兴我们去了埃及,”玛丽说,“而且回家的时候毫发无损。”

防护罩触到了地面,像伊芙琳那过长的裙裾一样四下披散,然后停住了。

“千万小心。”丹沃斯低声说道。玛丽握住了他的手。

巴特利俯身向前,启动了跃迁网。防护罩内的空气因为瞬间冷凝而闪耀出灿烂的光辉。

“不要去。”丹沃斯喃喃道。

摘自《末日之书》(000008-000242)

首次录入。2054年12月23日。牛津。这将是我对英国牛津郡生活的历史考察记录,时间1320年12月12日到12月28日。(儒略历)

丹沃斯先生,我将把这个记录叫做《末日之书》,因为它应该是一份中世纪生活的记录,就像那份征服者威廉的同名调查报告最终呈现出来的样貌一样——尽管他只是把它当成一种手段,以确保他能够攫取他的人民应该缴纳的每一英镑金币和税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