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第10/16页)

他们走进去,把大门关上。

“追兵很快就到,”萨姆说,“即使鬼狱也无法抵挡。”

“他们对自己的力量真是自信,”陀罗迦道,“竟然只派来一个人!”

“你觉得这自信并无根据?”

“不,”陀罗迦答道,“但你提到的那个红衣人呢?能用双眼攫取生命的那个?你不认为他们本该派阎摩大人来,而不是阿耆尼吗?”

“是的,”他们往魔物之井走去,“我原本认定他会跟来的,现在我依然这么想。在我们上次见面时,我让他有些难堪。相信无论我到哪里,他都会尾随而至。谁知道呢,也许他现在就藏在鬼狱深处,等着伏击我们。”

他们来到魔物之井边缘,走上了墙上的小径。

“他不在里边,”陀罗迦告诉他,“若有罗刹之外的人来到这里,那些仍被束缚在鬼狱中等待的罗刹一定会与我联系。”

“他会来的,”萨姆道,“当他来到鬼狱时,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挡住他的去路。”

“但很多都会尝试,”陀罗迦道,“那是第一个。”

路旁的壁龛中出现了第一团火焰。

他们走过时,萨姆释放了它,它像一只明亮的小鸟冲入空中,随后盘旋着往井底飞去。

他们一步步朝下走,火焰从每个壁龛中溅出来,流入空气中。其中一些遵照陀罗迦的命令向上消失在井口,从外侧刻着诸神警告的那扇巨门飞了出去。

来到井底后,陀罗迦说道:“让我们将囚禁在洞穴中的那些一起释放吧。”

于是他们穿过隧道和深深的洞穴,释放了囚禁在那里的魔物。

过了一些时候——究竟是多久,他难以判断——它们全都获得了自由。

罗刹们聚集在洞穴周围,所有的火焰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他们的呼喊汇聚成响亮而稳定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地循环,再循环。最后,他突然意识到它们在歌唱,这想法让他吃了一惊。

“是的,”陀罗迦说,“多少个世代以来,他们第一次这么做。”

萨姆倾听着自己头颅中的共鸣,在所有的咝咝声与光芒背后抓住了一星半点的含义,接着,与之相伴的感情化作了他更加熟悉的词语和重音。

我们是鬼狱的军团,受人诅咒

坠落的火焰,遭人驱逐。

我们是被人类毁灭的种族。

于是我们诅咒人类。埋葬他的名字!

诸神之前,人类之前,

世界原属于我们。

等神与人逝去,

它还会重回我们手中。

群山总会塌陷,大洋总要干涸,

月亮会从空中消失,

诸神之桥也不免分崩离析,

但凡会呼吸的都难逃一死。

鬼狱的我们终将凯旋,

只等诸神失败,只等人类失败,

被诅咒的军团永不消亡,

我们等着,我们等着,直到再来的那天。

这歌声让萨姆战栗不已。它们一遍遍地重复,追忆着逝去的辉煌;它们满怀自信,相信自己能比任何境遇坚持得更长久,相信无论面对什么力量,都只需一推,一拖,再加上长久的等待,等着不被它们认同的一切自食其果,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那一刻,他几乎相信了它们所唱的,相信总有一天,世界会回复一片死寂,只有罗刹会存活下来,在满地废墟上空翱翔。

后来,他把心思转到了其他事情上,强迫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走出来。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有时甚至在好多年过后,这情绪都会回来,困扰他的努力,嘲笑他的欢乐,促使他思索,让他悲伤,带给他负罪感,也由此使他变得谦卑。

过了一阵子,先前离开的一个罗刹回到鬼狱,下到井底。他飘在空中,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话时,他的火焰散开,变成了一个T形。

“这就是那辆战车的形状,”他说,“它燃烧着穿过天空,然后降落下来,停在了南峰背面的山谷里。”

“缚魔者,你了解这艘飞船吗?”

“我曾听人形容过,”萨姆道,“这是湿婆大人的雷霆战车。”

“告诉我战车里有什么人。”他对那魔物说道。

“一共有四个,主人。”

“四个!”

“是的。其中之一是被你称为阿耆尼和火王的那个。另一个锃亮的头盔上竖着一对牛角——他的铠甲好似年代久远的青铜,但却不是青铜;铠甲上满是蛇的图案,而且似乎对他的活动没有丝毫妨碍。他的一只手上握了把闪着微光的三叉戟,但是并没有带来盾牌挡在身前。”

“这是湿婆。”萨姆道。

“与他们同行的是一个全身红色的人。他的目光幽暗,虽然没有开口讲话,但偶尔会将视线投向走在他左侧的那个女人。她的头发与肌肤都很美丽,铠甲正好与他的红色相配。她的眸子有如大海,嘴唇的颜色仿佛人类的鲜血,唇上时常露出笑意。她的喉咙上有一串骷髅项链。她背着弓,腰带上还有一柄短剑。她双手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根黑色的权杖,顶端有一个银骷髅,那骷髅同时又是一个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