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第6/16页)

“是的。”如来道。

“现在,我也能体会到万物的喜乐。”

“是的,我知道。”

“你曾说过,一切都会汇集到你身边,我终于明白了。你给这世界带来了怎样一种教义啊——我明白诸神为何如此忌妒了。可怜的神明!他们实在值得同情。可是这些你都知道。你洞悉一切。”

如来没有回答。

春风再次吹过大陆,自从第二位佛陀来到阿兰邸,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一天,空中传来了令人胆寒的鸣叫。

阿兰邸的居民们涌上街头,望着天空。田里的首陀罗放下手中的活,抬头往上看。小丘上的神庙中突然一片寂静。城后的树林里,僧人们也转过头去。

它在空中漫步,这是为了御风而生的生物……它从北方来——绿色和红色,黄色和棕色……它的滑翔宛如舞蹈,空气于它就是平坦的大道……

又是一声尖叫,巨大的羽翼拍打着,将它送上云端,成为一个小小的黑点。

接着,它一个俯冲,像流星般猛烈地燃烧,一身的色彩都在闪耀,发出刺目的光芒。它的身形越来越大,任谁也无法相信,有什么生物竟如此巨大,如此迅捷,如此华美……

半是灵,半是鸟,那是让日月黯淡无光的传奇。

毗湿奴的坐骑,它的喙能撕裂战车。

大鹏金翅鸟在阿兰邸上空盘旋。

它盘旋着,随后消失在城外的那片山石之后。

“金翅鸟!”这个词穿过小城,传遍农田、神庙和树林。

如果金翅鸟不是在独自飞行……人人都知道,它只有神灵才能驾驭。

一片寂静。在尖利的鸣叫声、雷鸣般的羽翼声响起之后,人们自然而然地压低了声音。

觉者站在林前的小路上,僧人们在他周围来来往往,眼睛都朝着山石的方向。

善逝到他身边站定。“仅仅是在一个春天之前……”他说。

如来点点头。

“罹得失败了,”善逝道,“天庭会送来什么新花样呢?”

佛陀耸了耸肩。

“我为你担心,我的老师,”他说,“在我的一生中,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的教导给了我安宁。为什么他们不能放过你?你是所有人中最无害的,你的教义也最温和。你对他们能有什么害处呢?”

对方转身背对他。

这时,金翅鸟扇动那对巨大的翅膀,张开嘴尖啸一声,再次飞到了小丘之上。这一次,它没有在阿兰邸上空盘旋,而是爬升到极高处,振翅往北去了。它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善逝推测道:“乘金翅鸟而来的那位留下了。”

佛陀走进了树林。

他从山石背后走来。

山石中有一条小径,他沿着这条小径前行,红色的皮靴落在石头上,悄无声息。

前方传来潺潺的水声,一条小溪阻断了他的去路。他一抬肩膀,把血红色的斗篷撩到身后,接着朝小径上的一个拐角走去,弯刀上的红宝石在深红色的腰带上闪闪发光。

绕过这个山石形成的弯角,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人正等在通往小溪对岸的圆木旁。

他一眯眼睛,继续前进。

站在那儿的是个小个子男人,一袭朝圣者常穿的黑衣,一把弯曲的钢铁短刀在腰带上闪着光。此人头上只剩下一小撮白发,其余地方都剃得很干净。在他深色的双眼上方是两道白色的眉毛,他肤色苍白,耳朵似乎尖尖的。

旅行者抬起手问候道:“午安,朝圣者。”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站到那条架在小溪上的圆木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请原谅,亲爱的朝圣者,可我正准备过去,你挡在那里,我该怎么走呢。”

“如果你以为自己能过去,阎摩大人,那你就错了。”

红衣男人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能被人认出来总是令我心情愉快,”他承认,“即使除了我的身份之外,此人所说的其他全部内容都不会成真。”

黑衣男人说:“我对口舌之争毫无兴趣。”

“哦?”对方一挑眉,夸张地摆出探究的表情,“那你要用什么来争呢,先生?总不会是那片弯弯曲曲的废铜烂铁吧?”

“正是它。”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野蛮人用的祈祷棍,因为据说这个地区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邪教和原始教派。刚才我当你也是哪种迷信的信徒呢。可是,假如像你所说的那样,这确实是某种武器,那么相信你对它的用法已经很熟悉了?”

“差不多。”对方答道。

“很好,”阎摩道,“我可不喜欢杀掉一个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家伙。不过我还是感到有责任提醒你,等站在至高者面前接受审判时,你是会被算作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