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第10/11页)

他被自己最后一个词汇点醒了。

圣母低垂的目光似乎也在给他暗示。

法比:打洞……打洞!

教堂/后院 夜/外

玉墨站在戴涛的坟前,擦了一把泪水:(低声地) 还是你好,也不疼了,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一面说着,她捧起坟边的一捧新土,慢慢撒在坟头上,又用手把土抹平:(低声地) 你看,我又跟你错过了,我这是什么命啊,只要碰到个好男人,就会跟他错过去。你说打完仗来找我,现在不用了,我会常来找你……

玉墨跪下来,把脸贴在坟头上:(低声地) 现在我跟你,就隔一层土,我再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法比手里拿一把铁锹,摸黑走进墓地。他举目一看,吓得往后猛退一步:戴涛的新坟前,跪着一个身影。

玉墨:(低声地) 是我。

法比:(低声地)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玉墨用手在新坟上轻轻抚摸着,就像抚摸一个活着的带体温的脸庞。

玉墨:(低声地) 我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他吗?还有老李,乔治,还有那个学生,都是自己人,在一个地洞里挤了那么多天,相处熟了……你来做什么?

法比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法比:(低声地) 玉墨……

玉墨吃了一惊,猛地扭头看着他。

法比对她的反应不解,也看着她:(低声地) 怎么了?

玉墨:(低声地) (凄然地,嘲讽地一笑) 你知道我叫这个名字?

法比更加不解。

玉墨:(低声地) 我以为你不知道我的真名大号呢。不然怎么从来没听你叫过啊。

法比:(低声地) 对不起。我没跟女人打过交道。

玉墨:(低声地) 特别是没跟我们这样的女人打过交道。

法比:(指着墙头外面) (低声地) 你晓得不,现在墙外都是日本兵。

玉墨非常惊讶,向墙头看去。

法比:(低声地) 他们在打女学生的主意。邀请她们去什么晚会唱歌。

玉墨:(低声地) 唱歌?!畜生想听唱歌?!死也不能去!

法比:(低声地) 一个日本军官说是要到他们师团总部去,帮学生们通融,让他们的长官收回邀请。不过那帮送邀请函来的日本兵把教堂围住了,我要出去,他们拿刺刀把我堵回来了。

玉墨:(低声地) 日本兵包围教堂的事,你跟孩子们说了吗?

法比:(低声地) 没有。

玉墨:(低声地) 没有就好。她们岁数太小,没经过事,知道了还不晓得会慌成什么样子,王小妹跟她们一样大……

法比:(低声地) 所以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告诉她们的。现在从大门是不要想出去了。

玉墨凝神思考着。

玉墨:(低声地) 既然徐小愚和朱玛丽都钻得出去……

法比:我们俩想一块去了。干脆打个洞钻出去。

两人来到那个涵洞前面,法比擦燃一根火柴,用另一只手的手掌控制光亮范围,往涵洞看去。

涵洞内完全淹没在水里。

那根火柴上的火苗慢慢熄灭了。

玉墨:(低声地) 雪化了又来了两场雨。

法比走回到戴涛坟前,拿起铁锹。

教堂/院子 夜/外

法比在离围墙三四米的地方开始挖掘。

玉墨:你这是干什么?

法比:这边的墙外,有个小树林子。要是我们能打出一条地道来,通到小树林里,说不定能逃出去。

玉墨:太冒险了呀!

法比:总比让日本兵带走孩子们强啊!我想都不敢想,日本人会对这些十三四岁的女孩子们做什么!再说,这是最后的退路,万一那个日本军官诓我们,根本没帮孩子们去通融,反而是下套子陷住孩子们,至少还有一条退路,是危险,不过聊胜于无。

玉墨看着地面上被铁锹挖出的痕迹:要挖出一条地道,要多少天?

法比:一刻不停地挖,五天应该够了。夏天我挖防空洞,这几天我挖墓坑,挖洞的手艺练出来了,跟打洞的老鼠差不多了!

玉墨:我们都能来替换你。派个班次,大家轮着挖,累了就换出去来休息。

法比:我也是这样想的。坑道不必很宽,够一个人爬着钻过去就行。

法比的脚蹬在铁锹上,用力向下踩去。

法比的脚边渐渐出现一双穿绣花缎鞋的脚,一双半高跟矮靴的脚,一双绒布棉鞋的脚……

教堂/院子 早晨/外

玉墨擦着额头上的汗,站在一个洞口。她旁边是玉箫和玉笙。

灰头土脸的法比从洞口钻出,腰带上系着一个竹筐,里面装满土,真的像只打洞的鼹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