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第5/10页)
法比:讲好今晚他把武器交给我。
李全有:天一黑他就走了。
法比:(吃惊地) 走了?!
王浦生:把他的东西都带走了。
法比:炸弹和枪都带走了?
李全有:你不就忌讳那两样东西吗?
法比眼珠一转,放下帘子,在女人群里看到打牌打得正带劲的红绫。他走过去。
红绫已经知道他要什么了,抬头跟他一笑:戴少校不是一个人走的。还拐带了一个。(她下巴朝玉墨的铺位一指,又向法比挤眼一笑) 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跟,好一对乱世鸳鸯哦!
法比看了一眼玉墨的床铺,大衣、围巾不见了。
教堂/楼梯 夜/内
玉墨从被炸弹炸塌半扇的楼梯上往上攀登。
她来到钟楼的出口,大钟从铁链子上落下来了,越过巨大的钟体,能看见戴涛倚在残墙上的身影。
教堂/钟楼 夜/外
被炸塌的钟楼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仍显得鹤立鸡群。戴涛往远处看去,到处都有火光,颓城的劫难毫无收尾的迹象。突然,他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响,顿时把手枪指过去。手枪下吊着一块红绸子。
戴涛:谁?!
玉墨:我。
说着,她从垮塌的门柱后面钻出来。
戴涛的姿态松懈下来,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玉墨:我知道你常常来这里。是为我们站岗放哨?
戴涛:站岗放哨是顺便的,睡不着觉能干什么?
塌陷的钟楼由若干不规则的空间组成,人在里面无论站立还是坐卧,都要顺应那些奇形怪状的空隙。玉墨艰难地走近戴涛。
戴涛:你怎么知道夜里我常常来这里?
玉墨:前天晚上,我睡不着,从地窖上来,想看看南京城到底成什么样子了,就爬到这上面来,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这儿。
戴涛:那你怎么不叫我?
玉墨:(羞涩地) 哪好意思呢?
戴涛凝视着她。
玉墨斜着身体,站得很不舒适。戴涛拉她一把,她迈过一块障碍物,来到他身边。她感觉着他的凝视,也抬起脸,抬起眼睛,凝视着他。
戴涛: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玉墨:知道。
戴涛:说呀。
玉墨:不说。
两人对视一笑。
玉墨: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戴涛的目光移向她的眼睛、她的鼻梁、她的嘴唇……
戴涛:不知道。
玉墨:……我在想,要是有根烟抽就好了。
戴涛:哦,你也在馋烟。
玉墨脸转向钟楼下面,目光梳理着被火烧黑了的房屋楼宇之间的街巷:要是那些巷子里又有叫卖烟卷的声音,就证明太平时光回来了。我现在最想听到的就是小贩叫卖,卖香烟,卖馄饨,卖甜酒酿、青橄榄……卖栀子花、白兰花……(她学了一句叫卖的调子) 桂花——汤圆!
戴涛听出她的无限伤感和怀旧。
玉墨:(含泪一笑) 再贱的命,吃桂花汤圆也是甜的……
戴涛握住她的手。
玉墨:要是对过这条巷子里有人唱着卖烟,我们就能出去了。
戴涛:出去你想去哪里?
玉墨:(略微思忖) 嗯……去大三元酒家,好好吃一顿。要半斤黄酒,烫得滚热的……还是要一斤黄酒,半斤哪够你跟我两个人喝,是吧?吃饱喝足,我们就去中央电影院看夜场电影……要不,去“小巴黎”跳舞也行。
戴涛:然后呢?
玉墨:然后,嗯……然后你就问我:你不累吗?跳了一晚上,脚不酸吗?
戴涛:然后呢?
玉墨颇有意味地看着他。
他把她两只手都放在自己手心里,又举到嘴边,玉墨紧张地等待着,他却朝着她的一双手哈了一口气,使劲搓动它们。
玉墨:然后呢……你走了,再也没回来看我。
戴涛:我会来看你的。只要我能活着回来。
玉墨:那……为了来看我,你也要活着回来。
教堂/英格曼卧室 夜/内
法比在替英格曼掖被子,一面笑呵呵地跟老神父低声说话——
法比:人少了两个,水多了半池,武器也从教堂里消失了,我们的好日子快来了!
他拿起一个玻璃杯,正要倒水,英格曼开始咳嗽。他拿着杯子和水壶,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听老神父咳得心肝五脏都要震裂似的。
英格曼似乎被一口痰憋住,一次次地咳不出,法比帮着他使劲地挤眼皱鼻子捏拳头,手里的玻璃杯终于被他捏碎。
英格曼终于将那口顽固的痰咳上来。
法比站在一边长出一口气,比英格曼还要筋疲力尽。
英格曼:……你刚才说什么,谁要走了?
法比:那个少校和那个叫玉墨的女人……谢天谢地……
他拿起另一个玻璃杯,倒了一杯水,走到桌子前,把五个药瓶拿过来,从一个小瓶里倒出一片或两片药片、药丸,五个药瓶里共倒出一列药片、药丸。但他刚一点亮蜡烛就瞪起眼睛:桌面上排列着一模一样的两列药片、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