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第10/55页)

日军大本营又在吹嘘他们的战果:“击沉敌母舰十一艘;战列舰两艘;巡洋舰两艘……”迷信政府的日本市民又在日比谷公园举行了庆祝大会。

对于这种吹嘘,威廉·哈尔西上将嗤之以鼻。如果按日本人的说法,第三舰队早不存在了。其实,除两股重巡洋舰受到重创外,其余各舰安然无恙。他给尼米兹打了一封密码电报,第三舰队被击沉和损坏的船只均获救助,现正高速撤向敌人。

一切不过如此。

“公牛”开了一个美国式的玩笑。

今天是一九四四年十月十九日,星期三。麦克阿瑟情绪高涨。他的二十万大军实力雄厚,将校如云,桅樯如林。特别是他手中的三张王牌,即三个“老K”:肯尼(Kenney)、克鲁格(Krueger)、和金凯德(Kinkaid)。他们已经长期配合,互相默契,啮合得如闹钟表上的齿轮。这次远征的唯一冒险之处是远离美国战斗机护航圈,比上次荷兰地亚登陆还危险。肯厄曾看见麦克阿瑟不断地来回踱步,并且轻声对他说:“如果没有您的B-17掩护我的上空,我将不得不靠一叶轻舟涉水上岸,此行甚至会失败。”

明天就要涉水上岸了,“将军”在做他的私人的最后准备。他把其父阿瑟的一支家传短筒大口径旧式手枪放到旅行袋里,以防登陆时的不测。他命令所有的军官——不论是陆军的还是海军的——一律戴上钢盔,装上盛满阿托品药片的棕色药瓶——菲律宾的疟疾可开不得玩笑,他自己也如此照办,毫不含糊。他戴上自己的腕表,他很少戴表,(这也是他的大将风度)他的部下习惯于向他提醒时间。他最后又整理了一遍他的演说稿。稿子很短,但无疑是历史性的,他准备一踏上菲律宾的土地就对着麦克风讲下去。他的声音将由“纳希维尔”号上功率强大的电台播出,传遍菲律宾的土地和天空,传遍全世界。他想象着菲律宾人如何在收音机前侧耳聆听他的演说。

他很激动,很想知道这次演说的客观效果,为此不得不找几个心腹来看看演说稿,提点儿意见。他的私人医生埃凯尔伯格直率地说:“他很象一个小孩重返故乡发出的欢声笑语。您最好别这样说。”“应该怎么说?”麦克阿瑟问。“战斗激烈进行,容不得这么四平八稳的演说。”其他两个校官也打边鼓:“对于基督徒来说读《圣经》,有它的三分之一篇幅就满够了。”

麦克阿瑟很恼火,他用指关节不停地敲着桌面,然后一下子冲到他们面前吼着:“孩子们,我希望你们知道我在提到上帝的时候所怀有的最深的敬意。”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我就把这三大段删掉些吧。”

登陆点选在莱特岛首府塔克洛班镇和杜拉古镇东而的宽广海滩上。一九○三年,二十三岁的道格拉斯中尉曾到过这一带。深夜,麦克阿瑟在他的笔记中写道:

在暗无月光的最黑的仲夜时分,我们来到了莱特岛。脚下是阴森的海水,头上是幽暗的天空,整个漆黑混沌的世界包围了我们,甚至黑到看不见身上的斗篷。我们只好躺下来,静待黎明的降临……在晚上的时候,我曾回过我的舱室,重读《圣经》中的那几页……我总是从其中汲取鼓舞和希望……我祈祷全能的上帝,在早晨保佑这些船上的每一个人。

麦克阿瑟一生中最激动的黎明终于来临了。

菲律宾离美国非常遥远,它的风俗习惯又都是亚洲式的,缺乏欧洲大陆所能引起美国人的那股乡情,因而它精神上离美国更远。一九四四年十月二十日,巴顿的坦克已经辗过巴黎,深入欧洲腹地,人们都在地图上找那些自己熟悉并且去过的名城古都。而这一天,在莱特岛东岸,万炮齐鸣,五彩缤纷的信号弹窜上天空。红滩和白滩设在塔克洛班,紫滩和黄滩设在杜拉古。朝霞映亮了莱特湾的碧水,上千的登陆艇驶向滩头。一场东方的诺曼底之战打响了。为了专门同艾森豪威尔的D日区别,麦克阿瑟把这天定为A日。他本人乘一艘希金斯小艇驶向塔克洛班。他向部下说:“塔克洛班只变了一点儿。我上次来还是在四十一年前,我从西点军校刚毕业,在我分配到部队之前。啊!对我来讲,今天是一个多么难忘的时刻!”

麦克阿瑟亲自冲滩,冒了相当的风险。菲律宾正值台风季节,狂暴的热带气旋一直在这一带逞威。前几天,莱特湾一带骤雨连绵,肯尼占领的几个前沿机场,跑道一片泥泞水洼,战斗机无法起飞担负空中掩护。麦克阿瑟毫不在意。冥冥之中的神已经助他克服了千难万险,现在还不到召他上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