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第41/45页)

有人在用日语喊话,然而决不是田谷。日军猛烈的夜袭开始啦。

日本兵狂呼着“万岁!”从黑暗中冲上来。

美军的机枪响了,炮响了,照明火箭窜上夜空。日本兵暴露在照明弹下,被枪弹打倒。剩下的继续冲锋。倒下的人中有的艰难地往前爬,于是再次被打倒。刺耳的嚎叫声夹在枪声中,异常凄厉。

终于,有几个日本兵扑入美军的工事和掩体中。他俩用刺刀和战刀同美军格斗。有的日军被杀死了。有的美军士兵没受过夜战训练,吓得窜出狐洞,在黑夜里狂奔,立即被乱枪射杀。防线出现了缺口。

一大股日军冲入缺口,在美军防线后面到处乱钻,到处喊叫。有的日军跳入美军战壕,不等美军开枪,就拉响手榴弹和美军同归于尽。一个日本兵身上绑着炸药包,他刚冲到一辆谢尔曼坦克前面,没来得及拉响炸药就被打中了,炸药炸毁了坦克。

闷热无风的塔拉瓦之夜,军舰探照灯的蓝光、照明弹的黄白光、喷火器的红色火光和曳光弹五颜六色的光带在贝蒂欧岛上穿梭交织,宛如纽约无线电城的辉煌灯光和夜景。

惠特尼中校处境险恶。一股日军渗透了战线,钻入后方。这批日军来得有组织,有战术,很可能是贝蒂欧东头的生力军。他们抱定必死的决心,潮水般冲击美军阵地,终于冲决了堤防。

惠特尼立即调兵遗将,派预备队封锁了缺口。然后,美军冒险用大炮射击前沿阵地。有些切短了引信的炮弹出膛三百码就爆炸了,把活人和椰树一起齐刷刷地砍倒。

一股渗透过防线的日军一直到达滩头附近。他们都是饱经战阵的老兵,一群夜袭的行家里手。他们脸上和战刀上都涂了焦油,没有咋呼,不事声张,一枪不发,象一群鬼魅。他们地形极熟,找到了几个有灯光的碉堡,分头堵住。几乎同时发一声喊,冲将进去。里面正是美军的野战医院,到处是医疗器械和伤员。军医紧张地在气灯下动手术,男护士们忙着包扎、喂药、扶血浆瓶、递器械。有的伤兵被麻醉了,躺在临时拼起的手术台上,衣服被剥光,伤口消了毒,单等开刀;有的伤兵已经服了吗啡,昏睡过去,他们在梦中呓语,或是呼唤家人与女郎,或是咒骂塔拉瓦环礁;一个随军牧师在为伤兵祷告;一个伤兵正在服药,水到喉咙,立刻噎住了。

一群东洋杀人魔王冲入地堡,杀气腾腾,双手挥刀,闪电般地挥砍、劈斩、挑刺、杀戮。日本从未参加日内瓦公约,从不遵守公约。他们所到之处,到处都留下大屠杀的记录。面对手无寸铁的伤兵和医护人员,他们毫无人性地屠宰、切割。魂飞魄散的美军筋断骨折,身首两分。气灯打破了,一片黑暗,掩盖了圣·巴托罗缪之夜[12]般的惨状。

惠特尼调来的陆战队员紧跟在他们后面。洞内漆黑混乱,美军不敢冒险,只好堵住洞口,投进一颗颗手榴弹,把日本妖魔连同洞内的伤兵、医护、随军牧师一同结果。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惠特尼打着手电冲入一个地堡。里面的情形惨不忍睹。他找到一个日军军官,他还没死,手榴弹弹片崩得他全身都是血。他身上还缠了一条绿色的降落伞绸布,上面写着日语:“铁血报国,粉碎白鬼。”落名是松尾敬公海军大佐。据已捉到的朝鲜苦役供称:松尾是贝蒂欧岛上仅次于柴崎的主要指挥官。

松尾被手电照住,还是一脸凶相,不停地咆哮,用模糊不清的日语咒骂。他的气管被手榴弹片割破了,嘴里喷出一股股血沫,惠特尼连想也没想,掏出手枪,对准松尾的脸,扣动了扳机。

他旁边一位美军军官说,“如果你不干,我迟早也要干掉他。”

他是艾伦·李上尉,惠特尼听出了他的声音。中校说:“李上尉,我是查尔斯·惠特尼。我想,今天晚上,这儿没事了。”

李握了他的手,“中校,应该是早晨了。”

15

第三天、第四天,贝蒂欧之战没有什么特色。陆战队第六团已经从遥远的马金岛洋面上调来。马金环礁打得比较顺利。生力军们从苦战不休的同伴们身旁开过去,向贝蒂欧鸟尾和美军包围圈中的几个大地堡群扫荡。六团的另一个营在贝蒂欧东头的拜里基岛登陆,无一伤亡。

贝蒂欧东端,整整挨了四天的狂轰滥炸,没有一寸好土,没有一块立足之地,弹坑挨着弹坑。松软的珊瑚沙里全是弹片。没有完整的工事,没有完整的武器,甚至没有完整的尸体。它简直象月球上一样荒凉,像地狱一样使人毛骨悚然。炮火和炸弹在这片地方犁来翻去,该杀的能杀的全杀了,只剩下珊瑚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