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最后几天的和平日子(第8/24页)

真可惜,沙赫特博士根本没有去见勃劳希契。卡纳里斯警告他,如果他到佐森去的话,陆军总司令「可能马上把我们抓起来」。在这位希特勒旧日的支持者看来,这个下场似乎并不怎么合他的心意。但沙赫待所以没有到佐森去执行他那可笑的使命(如果希特勒不嫌麻烦,愿意办一下这个正式手续的话,他要让那个橡皮图章似的国会批准他的战争是易如反掌的事),其真正原因由吉斯维乌斯在纽伦堡出庭为沙赫特作证时一言道破。沙赫特原打算在八月二十五日到佐森去,后来因为那天晚上希特勒取消了第二天进攻波兰的预定计划,所以他也就没有去了。据吉斯维乌斯的证词,三天以后,沙赫特又打算到佐森去完成他的使命,但是卡纳里斯告诉他说为时已经太晚了。所以,并不是「密谋分子们」错过了班车,而是他们根本就没到车站去赶车。正像那一小撮反纳粹的德国人没有能制止希特勒动手一样,这时向希特勒呼吁要他避免战争的各中立国家的领导人也是白费了一番唇舌。八月二十四日,罗斯福总统向希特勒和波兰总统分别发出急电,敦请他们解决彼此间的分歧而不要诉诸武力。莫斯切斯基总统第二天就在一封措词颇为得体的复电中提醒罗斯福,「提出要求并且要求让步」的并不是波兰,但是尽管如此,波兰还是愿意按照美国总统的建议,通过直接谈判或者中间调停同德国人解决争端。希特勒则根本没有答复(罗斯福还提醒希特勒说,他还没有答复总统在四月间给他的呼吁)。第二天,八月二十五日,罗斯福又给希特勒发了一封电报,把莫斯切斯基的和解态度通知他,恳求他「同意已为波兰政府接受的和平解决的原则」。

这第二封电报也没得到答复;不过在八月二十六日晚上,威兹萨克约见了美国驻柏林代办亚历山大·寇克,要他转告美国总统,元首已经收到那两份电报,并且已经「交给外交部长,供政府考虑」。

八月二十四日,教皇通过电台广播呼吁和平,「凭着基督的血——祈求强者倾听我们的呼吁,希望他们不要因为肆行不义而变成弱者——如果他们不愿意自己的力量成为毁灭的原因的话」。八月三十一日下午,教皇又以内容相同的照会分送给德国,波兰、意大利和两个西方大国的政府,「以上帝的名义祈求德意志和波兰两国政府——避免任何不幸事件」,并且要求英、法和意大利三国政府支持这一呼吁,他还说:

教皇不愿放弃通过即将举行的谈判取得公正的和平解决的希望。

教皇,也像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一样,不知道所谓「即将举行的谈判」只不过是希特勒用来给侵略作借口的一个宣传伎俩。实际上,我们不久就可看到,在那最后一个和平的下午根本就没有进行什么真诚的谈判。无论是即将举行也好,不即将举行也好。

几天以前,在八月二十三日,比利时国王以「奥斯陆」国家(比利时、荷兰、卢森堡、芬兰和三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统治者的名义,也广播了一篇动人的和平呼吁,要求「对事态发展负有责任的人,通过公开的谈判来解决他们的争执和要求」。八月二十八日,比利时国王和荷兰女王联名表示「愿为避免战争」进行斡旋。

尽管这些中立国家发出的呼吁的方式和用意是高贵的,但是今天重读之下,却给人一种不现实和悲观的感觉。仿佛美国总统、教皇和那些北欧民主小国的统治者同第三帝国不是生活在一个星球上似的,他们对柏林方面的事情就同对火星上的情况一样缺乏了解。他们竟全然不知道阿道夫·希特勒的思想、性格和目的,全然不知道德国人,除了极少数例外,愿意置伦理、道德、荣誉或基督教的人道观念于不顾,而准备盲目地跟着希特勒走,不论他走向哪里,采取什么道路。他们这样全然无知将在未来的岁月中使得罗斯福和比利时、荷兰、卢森堡、挪威、丹麦各国的君主领导下的人民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们这些在最后几天紧张的和平日子里留在柏林企图向外界报导消息的人,对于总理府和外交部所在地威廉街和军事总部所在地班德勒街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得很少。我们尽可能地密切注意威廉街上政府各部出出进进、川流不息的人群。我们每天在一大堆谣言、传闻、谎话,诳骗中间沙里淘金。普通老百姓和我们所认识的政府官员、党的领袖、外交家以及军人的情绪,我们是了解的。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和普通老百姓一样蒙在鼓里,比如汉德逊大使频繁地和希特勒、里宾特洛甫举行会晤,而且常常争得面红耳赤,其中说些什么我们就没法知道;希特勒与张伯伦之间、希特勒与墨索里尼之间、希特勒与斯大林之间有书信往返,其中的内容,我们也摸不清;里宾特洛甫与莫洛托夫之间、里宾特洛甫与齐亚诺之间举行过会谈,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我们也无从得知;至于那些忙得晕头转向、心慌意乱的外交家与外交部官员之间互相交换的密码电报的内容,以及军方首脑正在策划和采取的各种行动,我们就更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