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希特勒的思想和第三帝国的根源(第10/18页)
一八○七年,普鲁士在那拿屈辱地被拿破仑击败以后,约翰·戈特利勃。菲希特开始在他担任哲学教授职位的柏林大学的讲坛上发表他著名的《告日耳曼民族书》。这些演讲深深地激动了和鼓舞了一个陷于四分五裂的战败国家的人民,它们的响亮回声即使到了第三帝国时代仍旧隐约可闻。对于一个战败国的意气沮丧的人民来说,菲希特的教导是一种醉人的烈酒。在他看来,拉丁民族——特别是法国人——和犹太人都是腐朽种族。只有日耳曼人才有中兴的可能。他们的语言是最纯洁的,最与众不同的。只有在他们的影响下,历史才能展开一个新的纪元。这个新纪元将反映宇宙的法则。它将由一批为数不多的社会精华来领导,他们没有任何「个人」性质的道德观念的约束。这些思想就是我们上面已经看到的希特勒写在他的《我的奋斗》中的一部分思想。
菲希特一八一四年逝世后,他在柏林大学的讲座由格奥尔格·威廉·弗雷德里希·黑格尔继任。黑格尔是一个思想敏锐、观察深刻的人,他的辩证法启发了马克思和列宁,因此对共产主义思想的确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把国家颂扬为人类生活中至高无上的主宰的思想,为惮斯麦的第二帝国和希特勒的第三帝国铺平了道路。在黑格尔看来,国家就是一切,或者几乎就是一切。他认为国家是「世界精神」的最高表现;它是「道德的宇宙」;它是「伦理概念——伦理思想——认识和思维本身的体现」;国家「对个人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个人的至高无上的责任是做国家的一分子——因为世界精神的权利是超越一切个人特殊权利的——」
那么个人在世界上的幸福在哪里呢?黑格尔答复说,「世界历史不是幸福的帝国。幸福的时期,」他宣称,「是历史上空白的篇页,因为这些时期是和谐一致、没有冲突的时期,『。战争是最伟大、的纯洁剂。在黑格尔看来,它有益于」为长期和平所腐化的各国人民的伦理趁康,正如刮风使海洋去除长期平静所造成的污秽一样「。
任何传统的道德和伦理观念都不得影响至高无上的国家或领导国家的「英雄」。「世界历史占有一个更高的地位——不相干的道德要求绝不能与世界性历史性的功业及其实现发生冲突。绝不能以喃喃连祷的那些个人品德了——谦虚、仁爱、宽容——来反对它们——这样强大的一种形式(国家)必须践踏许多无辜的花草——压碎它的前进道路上的许多东西。」
黑格尔预料德国在恢复了它的天赋才能以后就会建立这样一个国家。他预言,「德国的时辰」将会来到,它的使命将是振兴世界。谁如果读过黑格尔的著作,就不难了解希特勒像马克思一样从他那里得到了多少灵感的启发,哪怕这是经别人之手而得来的。尤其是,黑格尔在他关于「英雄」——那些由于神秘的天意而命中注定要执行「世界精神的意志」的伟大人物——的理论中似乎就以他自己的强烈的使命感启发了希特勒,这一点我们在本章结尾时就会谈到。
海因里希·冯·特莱希克是稍后来到柏林大学的。从一八七四年起一直到他在一八九六年去世时为止,他一直在那里担任历史学教授,很受学生欢迎,讲深时座无虚席,热情的听众中不仅育学生也有参谋总部的军官和容克官僚。他在十九世纪末期对德国思想界的影响很大,这种影响一直存在到威廉二世的时代,甚至一直到希特勒的时代。他虽然是萨克森人,却是个竭力主张普鲁士化的人。他比普鲁士人更加普鲁士化。像黑格尔一样,他也颂扬国家,视之为至高无上,但是他的态度更加粗暴:人民,臣民,在一个国家里不过是奴隶而已。「只要你服从,」他宣称,「不用管你怎么想。」
在宣称战争是人类的最高自我表现方面,比起黑格尔来,特莱希克有过之无不及。在他看来,「军事荣誉是一切政治价值的基础;而在德国的丰富的荣誉宝库中,普鲁士的军事荣誉是一颗明珠,其价值之高,不亚于我们的诗人和思想家的杰作。」他认为,「盲目追求和平——已经成了我们时代的思想和道德的耻辱。」
战争不仅仅是一种实际上的必要,它也是一种理论上的必要,一种逻辑的要求。国家这一概念意味着战争的概念,因为国家的本质是权力——要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灭战争不仅是一种荒谬可笑的希望,而且也是极其不道德的希望。这将造成人类灵魂。的许多基本的和崇高的力量的萎缩——一个国家的人民,如果执迷于永久和平的幻想,就必然要因为在超然孤立中衰败而不可救药地灭亡。